皇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到芸惜,她表情一怔,随即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莫怕。”
太监扶着皇后娘娘起身,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佛堂。
“皇后娘娘今日身体好多了,就想来佛堂还愿,你叫芸惜?”
她福身行礼,“是。”
“你救驾有功,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他们从芸惜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灼灼有神的视线盯着她。
直到皇后和太监离开。
芸惜才松了一口气,小跑进佛堂。
娘娘刚才和那个太监……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男女之事,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那般亲密的拥抱,绝不会是搀扶。
可一个是尊贵的中宫皇后,一个是太监,活了两辈子,她都没听说过后妃会跟太监有什么狎昵!
可是传说,陛下根本没碰过皇后,皇后至今还是完璧之身,皇后若是对陛下失望,转而跟一个太监对食?
不可能!不可能!
她拼命摇摇头,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她一个宫女都不可能考虑太监,更何况母家强盛的皇后了。
那个太监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很瘦,比林景州还瘦,脸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娘娘生病了,身边怎么会带着一个同样生病的太监?
木楞地走回桌前,她努力甩开脑海里纷乱思绪,继续抄佛经。
不管她发现什么秘密,都不是她该去深究的,这个皇宫里,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她要平安出宫,不是搅弄后宫!
傍晚,她把抄好的经文整理好,明日就是初一,她要送去佛观的。
整理好东西,她走到后院的井边,打水洗手。
刚提上来一桶水,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咳咳!”
她吓得猛然回头,就看到中午看到的太监,就站在她身后,对方换了一身深蓝色太监服,更显脸色惨白。
“抱歉,我吓到你了?”
太监一步一步走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是来感谢你的。”
她紧张地问:“公公……要谢奴婢什么?”
太监突然朝她鞠了一躬,”多谢芸惜姑娘救了娘娘!”
“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居功,而且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中午已经谢过奴婢了,公公不必客气。”
“我叫周崇,是娘娘身边的配药太监。”
她行了个虚礼,“周公公。”
“你救了娘娘,便是周崇的恩人,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我提,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姑娘。”
这话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味?
有种皇后娘娘是他的人,他以丈夫的身份感谢她。
她摇摇头,“奴婢现在一切都好,凤藻宫的人都对奴婢很好,奴婢很满足了。”
周崇朝她笑了笑。
“听说姑娘冬天受过寒,我略通医术,如果不介意,我愿帮姑娘把个平安脉。”
周崇嘴上是询问,身体却已经走向佛堂里面。
芸惜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但皇后身边的人,她得罪不起,只能跟了上去。
她跟着走进佛堂。
两人隔着小木桌坐下,周崇伸出手,“我为姑娘把脉。”
她伸出手。
周崇按在她脉搏上,诊了一会,表情越来越凝重,他开口:“伸出舌头。”
芸惜窘迫。
周崇笑了,“姑娘只当我是医者,不必紧张。”
她只好身体前倾,张开嘴。
周崇伸手抬起她下巴,“伸出舌头。”
“啊~”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芸惜下巴还被人捏着,只能艰难地扭头,然后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林景州!
他回来了?!
她眼前一亮,脸上浮现连她都没察觉的笑容。
周崇放开她,也看向门口的人。
芸惜起身,想过去找林景州,又顾忌这里还有个不知道什么心思的周崇,只好解释道:“周公公,这是我弟弟,刚跟着林公公从外面当差回来。”
周崇缓缓起身,“我回去开个方子,你的旧伤若是不养好,老了会就麻烦了。”
“多谢周公公。”
周崇起身,走向门外。
从林景州身边走过的时候,两个男人都看了对方一眼,并且眼神都不算友好。
芸惜看着周崇离开,然后就飞奔向林景州。
“你,你回来了!”
“他是谁?”
“他是给皇后娘娘抓药的小太监。”至于她中午看到的画面,就不跟林景州说了吧,也许是她想多了呢?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凤藻宫,不是能随意出入的北三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景州。
半年了,他好像长高了,脸色也不再是惨白虚弱,整个人好像气鼓鼓的,不过七年后的他,似乎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她笑得合不拢嘴,心底就是欢喜,看到他平安回来,就忍不住想笑。
林景州盯着她,目光复杂幽深。
天知道这一路,他有多担心她在宫里会有危险,结果呢?
原来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
不止从浣衣坊出来了,还成了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还交了其他朋友。
一想到,即便是太监这个身份待在她身边,也会有别人抢这个位置,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芸惜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本想说没事,可看到她眼底的担心,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嗯,受伤了。”
他放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松开,露出手心的几条血痕。
她紧张地拉住他胳膊,“哪里受伤?”
他不说话,静静看着她脸上的着急神色,心底的烦躁和愤怒,好像一下瞬间都消散了。
“不严重,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在这时候,院外走进来一个宫女,“芸惜,娘娘得知你跟弟弟好久不见,特赐了晚膳让你们姐弟二人过去吃,跟我来吧!”
“多谢娘娘恩典。”
他们跟着宫女身后,来到了偏殿一处客房。
推开门,里面是一桌美食,甚至还有一壶酒。
“你们姐弟半年没见了,肯定有贴几话要说,娘娘让你们尽管团聚,不必担心别的。”
她福身行礼,“多谢娘娘恩典。”
宫女说完就离开了。
芸惜关上门,就拉着林景州走到桌前,把他按在凳子上,“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说着就要扒他的衣服。
林景州没想到她有此举动,耳根微红,抓着衣服不让她脱,“没有大碍了,就是从马上摔下来了,是内伤,已经大好了。”
“真的?”
“真的。”
芸惜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走到一边坐下,“若是受伤了,一定要跟我说!”
他脸色柔和了些许,“嗯,吃东西吧。”
“好。”
两人围着桌子吃饭,芸惜看着桌上的酒,忍不住拿过来,闻了闻,“皇后娘娘赏赐的酒好香啊,想不想尝尝?”
还不等林景州开口,她已经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她举起酒杯,“你还小,本来不该给你喝的,但你都走了半年,好不容易回来,权当给你接风了!”
林景州看着她一脸笑容,不想扫兴,端起酒杯,和她碰杯。
“那我也祝贺你离开了浣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