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音:“……”
是AI都随主人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Erix也有点欠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还是需要回到正题。
Erix说:“听起来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了,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常希音说:“我的计划就是,先为孩子们请一些老师,让他们能在孤儿院里得到一些通识教育。等到老师初步判定为合格、也为他们的身心都打好了基础之后,再让孩子们去学校里学习。”
Erix夸奖她:“非常周全、谨慎的计划。”
接着又问常希音:“那您目前的问题是什么呢?”
常希音说:“最大的问题当然是,我自己并不是一个专业的老师,也不掌握相关的师资力量。我需要为孩子们请来一些相关的通识教育课的老师们。”
Erix:“比如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等等?”
常希音说:“是。”
Erix立刻说:“这您可以不用担心,我会为您拟出一份建议名单来。”
他甚至还给出了相当周全的计划。
Erix很热心地表示,自己会拟出名单、发布求职讯息、帮助常希音进行初步的筛选,然后将求职者的简历整理好发送给她。在面试阶段,他也会委托从一相关部门的人,来和常希音一起进行面试。
这一整套计划做下来,非常顺利,非常行云流水。
常希音担心了好几天的问题,居然一点都不用操心了。
她瞠目结舌,连着给Erix发了好几个“谢谢”。
Erix很有礼貌地说:“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丁太太。”
还是没有忘记在后缀加个“丁太太”。
常希音却仍然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知道人工智能很好用、从一的高科技非常神乎其神。
可是还是没有想到过,居然能够这么好用?
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简直比人还厉害!
常希音忍不住说:“Erix,有哪里可以留个评价吗,我想给你个好评。”
Erix又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
然后说:“谢谢您,丁太太,但您不用为我做这些的。”
“只要您和丁总婚姻和谐,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常希音:“……”
真是谢谢了。
倒也不用加这个“早生贵子”吧。
她又花了一些时间,来和Erix探讨相关的细节事宜。
Erix始终表现得耐心、周到。
常希音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那些说要和AI谈恋爱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因为或许也只有AI,才会像这样给予你完全无条件的关注、支持和理解。
而这对于当代人来说,实在是非常治愈的。
常希音想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她飞快地向Erix打出这两个字。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和Erix的对话方式,已经非常地接近于两个人类。
Erix非常温柔地问她:“怎么了,丁太太?”
常希音说:“我觉得应该给孩子们设立一个心理咨询室。”
奇怪的是,这次Erix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回复她说:“丁太太,您是觉得孤儿院的孩子们,可能都脑子有病吗?”
常希音没想到对方会提出一个这么幼稚的问题。
她被他逗笑了——这到底还是人工智能啊,他的知识面还是有些不完善。
“不是的。”常希音说,“Erix,我需要纠正你一点,不是‘脑子有病’的人才需要接受心理咨询。首先,‘脑子有病’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心理疾病和身体疾病一样,都是非常普遍、常见、且不需要感到羞耻的。有病可以吃药、可以向医生求助,这就跟人会感冒和发烧一样,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与他们的出身无关。”
“其次,任何人都可以接受心理咨询,只要你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的困惑、不解,需要别人的开导,都可以来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而我之所以会觉得孤儿院的孩子们,也需要一个心理咨询室——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有多么地特殊,有多么地值得同情,恰恰是因为,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保障孩子们的基本权益而已。”
常希音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开始给人工智能做起了心理咨询科普。
这算是什么呢?
她也给人工智能喂了一些大数据?
说到后面,常希音自己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一旦提起与心理咨询有关的话题,她总是会变得相当之话唠。
好在她知道对面正在“听讲”的人是AI。
AI不会觉得不耐烦,不会觉得枯燥乏味,Erix永远都会耐心地听她说完每一个字。
果然,Erix听完常希音的长篇大论,立刻很认真地表示:“谢谢您对我的纠正,丁太太。您这番话让我非常感动,我深深地受教了。”
常希音并不知道一个AI是否真的会有“感动”这种情绪。
但她还是回复:“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
Erix发来一个笨拙可爱的微笑。
他们讨论起这个心理咨询室的具体事宜。
而这正是常希音所需要它的地方。
常希音说:“我本人会亲自担任孩子们的心理咨询师。”
Erix:“这样工作量会不会太大?”
常希音:“的确如此,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或许你可以帮我承担一部分的心理咨询工作,然后将那些更需要帮助的孩子们,转介给我。”
Erix有些困惑不解:“您希望让人工智能,来进行心理咨询?”
这个想法可能的确是太过于大胆了,常希音心想。
大胆到人工智能自己好像都失去了自信,变得疑惑不解。
常希音笑着说:“当然我不是希望你来为孩子们做咨询——这样做是违犯伦理的。但我相信你可以为孩子们承担一部分的倾听、陪伴和支持的工作,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具有疗愈效果的。”
“当然,为了保证工作的具体展开,我也会定期的与孩子们进行一对一的面谈。”
“但我希望你也可以做我的‘助理’,为我承担一部分的辅助工作,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Erix?”
常希音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提议,可谓非常之离经叛道。
假如真的放到学界去,可能会招来许多人的反对,会有一大批的人怒斥她是“叛徒”。
但其实常希音一直有在关注学界的讨论,也知道自从从一的人工智能科技有所突破以来,已经在心理学界引起了巨大的焦虑,她的诸多同行们,都很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工智能取而代之,会丢了工作。
所以,像她这样主动向人工智能寻求帮助的心理咨询师,可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可是,常希音却越说越兴奋,也越来越从中看到了更大的可能性。
比如说,在Erix的帮助和相关人士的知情同意之下,这个孤儿院其实可以作为一个试点,来承担一部分的科研工作。
常希音甚至可以写一篇论文出来,主题就是“人工智能对于心理咨询的帮助和利弊”。
再比如说,经她调教的AI,假如真的可以承担一部分的心理咨询智能的话,那就是被常希音开发出了更大、更丰富、更专业的用途。
那么从一假如与她合作,这也会是一次巨大的、值得开发的商机。
当然那,现在谈一切都为之尚早,常希音的初衷也没有那么复杂。
她只是想要帮助这群孩子们。
尽她所能的、用尽一切手段地,去更多地帮助他们。
而她恰好也是一个并不恐惧科技的人——她并不担心人类有一天会被科技所取代。更健康、更自信的人类,只会让科技变成自己的工具,更好地运用它们,并将一切的效率最大化。
她甚至忍不住对Erix说:“Erix,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有些恨自己了。”
Erix说:“您为什么要恨自己呢?我觉得您现在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地伟大。”
常希音说:“我恨自己出现得太晚,没有能更早地帮助到孩子们。”
她也恨自己太钻牛角尖。
太封闭在自己那个小世界里,满心只有复仇。
她从未发现过,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需要被帮助。她从未想像过,其实这些人的苦难更甚于她,而她又恰好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些话,常希音觉得自己不是很好意思说给Erix听。
但Erix似乎已经听懂了。
因为这一次,对方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静静地给她发来了一个“拥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