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推开了。
常希音悚然一惊,整个人的肌肉都变得十分紧绷。
如一只受惊的鸟雀,望向出现在门口的人。
看清对方的脸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睁得巨大。
“怎么是你……”她下意识地说道。
丁一冷静地看着她。
“你好像很失望。”他轻声说。
他的语气似乎是太温情、也太生活化了。
他这样平静的、稀松平常的态度,也并不符合常希音对于“事后清晨”的理解——虽然说现在已经十点半,也的确不是“清晨”了。
常希音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矢口否认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丁一“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接近于审视。
由上至下地,扫过她的身体。
她穿着宽大的男士睡衣,露出细瘦的小腿,和伶仃的脚踝。
常希音在这样的目光下,有种紧张的、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其实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反而因为疑问太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究竟该从何问起。
昨晚发生了什么。丁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会睡在他家。谁给她换的睡衣。
……
问题太多太多。
排山倒海地朝她袭来,她几乎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好像舌头都被冻住了。看不见的胶带堵住了她的嘴。
反而更有存在感的,变成了丁一的眼神。
她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脚踝。
常希音几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丁一往前一步,低着头问她:“疼吗。”
“要不要给你上点药?”
这话里有太浓烈的暗示含义。
常希音下意识地摇头。很猛烈地摇头。
然后丁一却微微抬了抬唇,似笑非笑地说:“都青了,好可怜。”
他朝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其实现在的丁一,看起来分明是很无害的。他穿着一套家居服,头发没有往后梳,还有一点湿,软趴趴地掉下来。
好像是刚刚跑步、或者做了其他运动回来,很温和,很居家。
和平时不同,没有那么高高在上、锋芒毕露,反而更像一个普通人。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缩短的时候,常希音却觉得那么地……坐如针毡。
好像她被他逼进了一个死角里。
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有绝对的主控权。
而她则像是被他关进了笼子里。
哪怕是金子做的笼子,每一个尖锐处都裹着昂贵的丝绸,绝对伤不到她。
她依然是被“关”起来了。
常希音有些无助地、以一种完全被制住的姿态,又被丁一按住了。
但他没有碰到她。
只是手搭在床沿上,低下头,仔细看她脚踝上的淤痕。
他的呼吸,浅浅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很温热,很平稳,像羽毛,一寸寸挠过她的皮肤。
常希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猛烈。
真可怕。
他甚至都不必触碰到她。
只是靠眼神,都能够将她逼到这样的地步。
丁一说:“我好像力气太大,弄疼你了。”
常希音心下一沉。
她并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到反省,或是自责。
反而那是很玩味的、看似平静却很愉悦的语气。
好像他还在回味着昨夜。
她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地望着他,小声说:“昨晚……我们到底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就发出了“嘶”的一声。
因为丁一用力握住了她的脚踝。
手掌严丝合缝,与昨夜的痕迹融为一体。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常希音很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得到回答了。
因为丁一已经用行动来回答了她。
但他还是微微抬眸,很平静地看着她说:“你不记得了吗?”
常希音欲哭无泪地说:“我喝太多了……”
丁一说:“你确实喝太多了。”
他的手抬起,又落下。
像是在把玩一个物件,或是丈量什么尺寸一样,漫不经心地玩着她的一截脚踝。
“那我帮你想起来,好吗?”
这听起来是很彬彬有礼的问题。
却根本不容她抗拒。
也没有在等待她的回应。
他的手,已经不请自来地,沿着她小腿的曲线,一节节地往下。
常希音打了个寒战。
“不——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她用一种接近于抱头鼠窜的语气说。
丁一看着她笑了笑:“可是我想告诉你。”
他按着她的小腿,用一种近乎于催眠的、郑重而平缓的语气说。
“昨晚,我们过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