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音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很痛。
面前的男人像是一堵墙,过于坚实。
她有种被撞得头昏眼花的感觉。
但很快,疼痛就被别的东西取代了。
其他感官就开始回炉。
常希音感知到丁一温热的呼吸,轻而湿地打在她的后颈。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骤停。
而后又变得急促。
但那声音仍然是克制而轻微的,像飞鸟振动翅膀,轻轻地在她皮肤上点了一下。
然而越是这样轻的触感,就越是令她毛骨悚然。
接着,她察觉到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男人的皮肤很烫。
是与她截然不同的高温。
她好像被一个滚烫的火炉包裹住,那种接近于炙烤的感觉,令她坐如针毡。
她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试图从他身边挪开。
但丁一的手立刻按住了她。
“别动。”他低声说。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也更撩人。
像低低的烟灰,凌乱的星火。
几乎要令人心口一炙。
常希音浑身僵住,几乎是有些无助地抬起头看了丁一一眼。
但她并不知道,从男人的视角来写,这样的眼神,才是真正诱人犯罪。
平日里向来强势的女人,此时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眼睑微红,颤颤巍巍地掉进了猎人布好的陷阱。
这样可怜,这样无助,这样惹人怜爱。
他像是被对方所蛊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完全是本能所驱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想要得到什么。
或许……
他想要用嘴唇碰一碰她的眼睛。像沙漠中久旱的旅人,寻找自己的甘霖。
但在微微倾身的一瞬间。
他的领带也随着他的动作往下,很轻地打到了常希音的脸上。
那触感是轻而薄的,像艳丽的红蛇吐了吐信。
很凉,很温柔。
常希音却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如梦初醒般地握住了丁一的领带,低声说:“我帮你解开。”
接着就再也没有看丁一的眼睛。
本该是很旖旎的动作,在她近乎慌乱的姿态之下,却显得有几分仓皇和好笑。
饶是丁一再有别的心思,此刻也被面前的女人逗笑了。
“有这么难吗。”他好整以暇地说。
“你不会是第一次做吧。”
常希音没好气地说:“是啊,我看起来平时需要打领带吗?”
丁一想说“你总该帮你爸爸解过吧”。
但他立刻想到,她和父亲的关系一向都僵得可怕。
于是这句话被默默地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常希音是“第一次做这件事”,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愉悦。
就好像他占据了她的生命的一部分。
他变得重要。
他带给了她一些新的体验。
常希音对于对方的情绪当然是一无所知。
她强忍着要将丁一勒死的冲动,终于将那个难缠的领带给解开了。
她几乎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直接就将这东西扔到了一边。
然后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没别的事了吧!”
丁一眉眼含笑,轻声道:“谢谢丁太太。”
他伸手在她的柔软的发顶上揉了一下。
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
做完之后,丁一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那种触感异常的好……
就好像他的手掌刚刚碰到了一团云,或是抓住了一缕阳光。
而另一边的常希音也愣住了。
但不只是因为他的动作,也是因为他对她的称呼。
丁太太?
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她觉得怪怪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
车开到常希音别墅门口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丁一一眼。
有些担心他提出要去她家坐一坐。
但丁一低着头在看笔记本电脑,忙于公务,甚至好像浑然不觉,自己的妻子都要下车了。
都说男人工作的时候是最帅的。
而常希音则觉得,丁一看不到她的时候是最帅的。
车门滑开,她故意放低了动作,蹑手蹑脚地要下车。连招呼都不打算打一下。
但就在这里,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丁一在她身后说。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常希音十分僵硬地转过头:“什么问题。”
可是她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太慌乱,太不符合人设,简直跟刚才被迫帮他解领带有一拼。
丁一望着她,目光沉沉地笑了。
“算了。”他低声说,“今天就先放过你了。”
他的手却还没有放过她。
拇指搭在她的手腕。
沿着动脉的弧度,缓慢一摩挲。
常希音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甩开他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毫不顾形象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