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音“哦”了一声:“那秦阿姨还真是大方。”
这么珍贵的包包,竟然舍得送给她。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说了一句,‘难道在你心里,你女儿还不如一个爱马仕重要’?
“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呀。”常希音微微一笑。
对方的人又恭敬道:“常夫人说了,大小姐不必推辞,这只是她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听听这话,多舒服,多熨帖。
秦阿姨以长辈而非母亲自居,是诚心要送礼,半点不膈应人。
原来秦阿姨愿意的时候,能够哄得人如此如沐春风。
难怪这么多年来,都稳坐常夫人之位。
常希音说:“那么请你回去告诉常夫人,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她的面子。我也看不上这所谓的心意。愿意帮常洁媖,也只是我学医的本分而已。她大可以放心,无论有没有她这只铂金包,我都会陪她女儿熬过最开始的七十二小时。”
她话说得不留情面,对面之人的脸色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与之相比,更多的还是震惊。
这可是一只市值七位数的、粉色的铂金包,谁会舍得不要?
哪怕是赌气,也太傻了点。
正这样想着,就见常希音又对他笑了笑。
那笑意不同方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加上常希音本就貌美,他一时竟有些被晃了眼睛。
“包包我是肯定不会收的,不过我最近比较缺钱。如果秦阿姨真的想对我表示感谢的话,也不用搞这些有的没的,直接给我打钱就好。”
“——就当作是诊疗费吧。”
她在这几个人瞠目结舌的表情里,重新回到了病房。
常洁媖醒了。
她瞥了常希音一眼:“去哪里了。”
常希音也不避讳,很直接地说:“你妈妈要送我一只铂金包。”
“粉色的那只?”常洁媖哑声问。
常希音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求了她很久,她都不肯给我。居然送给你了。”
常洁媖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好像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放在从前,最爱的那只铂金包,居然被母亲送给了她最讨厌的人。
这事她至少能大闹三天。
但现在,常洁媖反而心平气和了。
或许是死过一次,她才真的长大了。一只包而已,再贵也没什么了不起。
常希音说:“放心,我没要。我跟她说,送包还不如直接打钱给我。”
常洁媖下意识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可是有价无市……”
但话没说完,她自己反倒笑了。
“算了,一只包而已。你要不这样说,也不是常希音了。”
常希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妹妹好像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
她忍不住也笑了:“亲爱的妹妹,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听起来倒是比叫我姐姐要顺耳多了。”
-
后面两天,常希音的确遵守诺言,一直陪护在病房里。
虽然说是陪护,其实她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一些生活琐事,主要有护工来代劳。也不知道丁一是从哪里请来的护工,照顾人非常悉心周到。
而她自己,偶尔会陪常洁媖聊聊天,但也只是讲些闲话。
她从来不会主动去逼问对方,当日自杀的细节,或是她为什么会选择寻死。甚至于连那位男公关的事,也只字未提。
更多时候,她们只是在病房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常希音看书。
而常洁媖要盯着窗户发呆,常希音也不打扰她,就由她去了。
某一天,常希音在走廊上碰到那位护工出来拿药。
她帮着搭了把手,却听见护工对自己感慨说:“常小姐,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常希音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感情好?王阿姨,你是不知道我们之前在家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那都是过去了。”王阿姨认真道,“患难才见真情,只有您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像二小姐这样……的病人,我也照顾过几个。其实都是可怜人哪。有时候伤害他们的不止是外人,也是家人。家人的指责才是最伤人的,但她跟您在一块儿的时候,明显要放松得多了。”
说到这里,王阿姨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失言,慌忙地低下头,不敢看常希音。
常希音听话听音,却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怎么,秦阿姨后面还来过?”
王阿姨点了点头,小声道:“来过两次。都是您有事不在的时候。”
常希音扯了扯唇:“我除了出去吃饭,基本上都在这儿,她这时间卡得可真够准的。”
王阿姨有些不安,不敢接这话。
常希音又问:“都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对着二小姐一直哭……”
“难怪有好几次,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又变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常希音的笑容里透出几分冷意。
“我都跟她说过了,对有自杀倾向的人,要小心对待,不能逼迫。她倒好,还是拿女儿当出气筒,真是不怕她再寻死一次……”
王阿姨为难地说:“常夫人不让我告诉您。”
常希音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宽和地说:“我知道,这不关您的事。”
她回了房一趟,又拿了个红包出来,硬塞进对方的手里。
王阿姨睁大眼睛:“这、这不能要。”
“一点心意。”常希音说,“我知道您是对我妹妹真心好的。”
王阿姨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也不再推了。
两人回了病房,见到常洁媖眼巴巴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心情都有些复杂。
“姐。”常洁媖说,“我想看电视。”
常希音僵了一下才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都快闷死了……我又不是眼睛做了手术,怎么就不能看电视不能碰手机了?”
“就是不行。”常希音无奈道,“我是为了你好。”
她的确是为了常洁媖好。
现在网上关于常二小姐自杀的新闻还传得沸沸扬扬,什么垃圾话都说出来了。
万一常洁媖看了,又要寻短见怎么办?
可是常洁媖哪里相信。
她消腾了几天,现在小姐脾气上来,又要闹了。
一边闹一边在床上扑棱着大喊:“你就是故意的是吧?你们都不在乎我死活,连你也想闷死我……”
说着就趁常希音不备,抢过遥控器,按动开关。
常希音内心祈祷,可别一上来就是新闻台。
然而屏幕的左上角赫然就写着“新闻”。
两人沉默地看了一分钟。
气氛越来越僵硬。
常洁媖嘴上咧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原来不想让我看电视,就是为了这个啊。早说嘛姐姐,我又不会笑你。”
新闻画面里,丁一正站在首都机场之外,帮人拖着两只巨大的箱子。
他心甘情愿地替人做着助理的活儿。
而在他身边,另一个女人则两手空空,身轻如燕地走着,时不时转头笑眯眯地同他说话。
那个人是梁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