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多少有些语惊四座的意思。
旁边的人都变了脸色,有人震惊,有人尴尬,还有人一脸等着看好戏。
胡先生像是哽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说:“当然……我觉得还是你好看。”
“是吗,谢谢。”常希音嘴角微抬,眼里却并无笑意,转而用一种毫不留情面的语气说,“但我觉得这种比较应该没什么意义,对吧?我是我,她是她。”
“只不过你好像很想听,我就帮你问了。”
“可是你一再地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让我难堪?那你要失望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从来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被影响到情绪。”
胡先生张了张口,目光闪烁,似是要反驳。
常希音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眼睛太亮,仿佛有种穿透力,令人无法在这双眼面前撒谎,反而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最后胡先生还是没能说出那些巧言令色的话语。
反而众目睽睽之下,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想必他终于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他可以靠贬低和羞辱来“拿捏”的女人。他这样做,只能够自取其辱而已。
“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他咬牙道。
常希音还是笑:“不送。”
没有人在乎他的落荒而逃。一个位置空了出来,立刻有人顶上。多的是人上赶着向常小姐献殷勤,多的是人绞尽脑汁,说些聪明的、漂亮的、讨好的话。
气氛不过僵了一瞬,就恢复到最终的歌舞升平。
片刻之后,轮到父亲的致辞环节。
今夜父亲孑然一身,身边并没有站着美丽的娇妻。他对台下招了招手,示意女儿站在自己身边来。
常希音假装没有看见,低头端着一杯香槟,慢悠悠地一饮而尽。
直到气氛几乎有些尴尬,父亲的表情也看着不太自然了,她才终于款款地走上台,挽住对方的手臂。
他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
站在高处,宴会厅里的灯光实在有些刺眼,很晃眼睛。她脸上可能是出了一层薄汗。
父亲的臂弯也并不让人感到温情。
她只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虚假的模特人偶,被迫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戴上了名贵的珠宝。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他们站到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用倾慕和臣服来伪装自己,但其实这些才是真正的买主,暗中标定好了价格,一轮轮地举起牌子拍卖。她是唯一的奖品。
常希音有点想吐。
沉积在她胃里的、冷却的油炸食品,终于开始发挥翻江倒海的作用。
她推开父亲,跌跌撞撞地冲下台,往浴室的方向夺门而去。
对方不过变脸了一瞬,就若无其事地向宾客们说:“她有点不舒服,没事,我们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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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希音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电话铃声不断响起,想必是父亲打来的。她并没有接。
拧开水龙头时,她突然想起某家夜店里,另一个有洁癖的、会近乎强迫地清洁自己的双手的男人。
很奇怪,现在她居然能够对他感同身受。
她也想要一遍遍地清洁自己。
身体很脏。一切都很脏。连空气都是脏的。
但浴室并不是她的避难所。
常希音终于走了出去。
她未必预料到,自己恰好撞见了如此撩人的一幕。
高大的男人,和他娇小的女伴,正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姿势,站在回廊的阴影处。
暖杏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的侧影。
两人的影子像雨后的芭蕉叶子一样,徐徐舒展开来。
丁一低着头,像在审视着自己的女伴。
他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镜片后的目光十分晦暗不明。
他的女伴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的手指颇为暧昧地流连过花砖墙的边缘,似乎想要触碰到对方,但被男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接着,她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