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他身边的美丽女士穿着一条修身的粉色针织吊带裙,肩上披着的,却是一件过于宽大的西装黑色外套。这两者的搭配,钢铁与玫瑰。力量和柔美,任何设计师都应当赞叹的巧夺天工。
原来他的外套并不是那样昂贵的东西,许多人都可以拥有。
“你的手机。”丁一将手机捡起来,放到常希音身边的台阶上。
他们并没有眼神接触。
常希音说:“谢谢。”
她还戴着手套,只顾按住免提。
父亲的嗓音高八度地传过来:“你在跟谁讲话?”
“服务生。”她面不改色地答。
“是吗?你已经到酒店了?”父亲不免有些怀疑,“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像你那个司机……”
常希音觉得好笑,有些无奈地说:“怎么会呢爸爸。”
“我先挂了。”她匆匆忙忙地说,“马上回来。”
正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又有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常希音没存这个号码,但是回忆了一下,有些眼熟,好像是常洁媖——可是她亲爱的妹妹为什么会来找她?手忙脚乱之间,常希音点了接通。
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只有很静的呼吸声,接着是一些杂音。隐约有男人在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话,隔得很远。
常希音“喂”了一声。
电话被仓促地挂断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打算太放在心上,猜想对方也只能按错了而已。
但不知为何,一种直觉——或许是曾经身为心理咨询师的职业直觉,催生出某种不算好的预感,像看不见的一条小红蛇,清凌凌地爬上她的脊背。
她觉得自己应当再回拨过去,把事情问清楚。
可是她自己这边又分明自顾不暇。
丁一和他的女伴还站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段时间未见,丁总真人比记者照片上的模样更有魅力。他的五官英俊而深邃,被质地很好的白衬衫,勾勒出精壮英挺的身形。
或者是因为站在夜色里,面容一半蛰伏在黑暗之中,半明半暗之间,更加显出几分凌厉和强势。
她不知自己是否该对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还是先吃掉剩下的半份炸鸡。
最后先开口的人还是丁一。男人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问她:“什么司机。”
常希音怔了一下,才说:“司机啊,你见过的。”
“你们还在一起吗。”
“不,他已经走了。”
丁一不再说话。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他之所以站在这里这么久,只是为了问她一句司机的事情。
常希音将视线移开。
他的女伴仍然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常希音隐约记得曾经在某一条新闻里看到过这张脸,对方也符合丁一近来的一贯审美:年轻,娇小,柔美,与梁程媛有几分肖似,但和常希音则应当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她从这年轻女孩的眼神里读出几分微妙和复杂的含义。
不是胜利者见到失败者后的示威表情,而似乎是,某种比这更为深重的东西。
“我姓霍,叫霍司芸。”她对常希音自报家门,后面则很突兀地跟了一句,“你的裙子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