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洁媖被吓到了。
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重话。
哪怕是之前砸人摄像机那么严重的事情,闹到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有妈妈在一旁护着,她只消哭诉几声“我当时太害怕了”“她当着我的面骂我妈妈”,父亲就轻轻揭过此事。
所以她本以为这次自己也能够蒙混过关。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了父亲面前,像一只温存的小动物,拖住对方的手臂。
“爸爸我错了……”
虽然她还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父亲语气低沉地问她。
常洁媖大脑还是昏昏沉沉,语气很软地说道:“我不该跟姐姐置气,不该跟她闹别扭……”
父亲说:“冥顽不灵。”
他不再看她,重重地将她摔到了地上。
常洁媖发着热的身体像一团柔软的棉花,支离破碎地撞到了坚硬的地板。猝不及防,痛得浑身一激灵。
她环顾四周,看到神情近乎于绝望的母亲,以及站在常希音身后的、低头不说话的路弛。整间屋子里的气压都低得可怕。
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了几分,某种糟糕的想法涌上心头。
爸爸发现了吗?
……不、不可能的。
爸爸怎么可能会发现?
常洁媖眼眶一红,小声说:“爸爸,我好痛。”
她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往日里自己一旦说出这样撒娇的话,一定有人来哄自己。
但现在屋子里谁都没有动,连母亲都僵在原地,像被冰块冻住,一脸痛惜地看着她。
父亲冷笑一声,质问她:“谁教你这样做的?”
“教、教我怎样做?”常洁媖小声问。
父亲说:“构陷你姐姐,找人偷拍她,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之怒,都像刀子刮过她的脸。
父亲真的知道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常洁媖的心渐渐沉下去,沉进冰冷的、黑暗的泉水里。
可是到了这一步,她望着对方那没有感情的、接近于憎恶的目光,反而有一种无名火从心中升起。
凭什么?
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我是拍了她几张照片,那又怎么样?”常洁媖一字一句地说,“爸爸,您至于这样吗,我还发着烧呢。”
“媖媖,不要这样对爸爸说话……”秦湘丽在一旁劝阻。
常洁媖却觉得十分痛快,继续说道:“一上来就对我兴师问罪,怎么,您就这么在乎姐姐?还是说,你就等着送她出去相亲,把她卖个好价钱?那不行了——姐姐现在已经被弄脏了,不值钱了,对吧?”
她直直地盯着父亲,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因为发烧,常洁媖面色潮红,眼睛里也泛着水光,说出的一字一句却极为尖锐和难听。
几乎是话音刚落,面无表情的男人就抽了她一耳光。
“啪——”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还有秦阿姨的一声尖叫:“老公别——”
她冲过来将常洁媖搂在怀里,一边用手护着对方的脸,一边反复地说:“她烧糊涂了,媖媖她烧糊涂了,你跟个病人置什么气……”
常洁媖被那一下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
“妈妈,爸爸他竟然打我。”她断断续续地哭着,“我好疼,我真的很疼……”
秦阿姨胡言乱语地安慰着她,母女俩人抱成一团,哀哀的哭声似凌晨落雨,浸满房间。
父亲说:“疼吗。”
他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突然动作缓慢地抽出了自己的皮带。
“不!老公!”秦阿姨似有所察觉,拿背挡住了女儿,更用力地抱住了她。
父亲却根本无动于衷,用力地抽下去——
金属扣擦过地板,像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尾蛇。
皮带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秦阿姨身上。
她脸色大变,痛得发出一声闷哼。
“唔!
“妈妈!”
父亲又抽第二下。
因为太用力,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皮带与肉体相撞,发出极为令人胆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