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淋雨的时间不算长,当天晚上,常希音还是发起了高烧。
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过,虽然这一次病得更加凶。
在被子里昏昏沉沉时,一只女人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额头。
她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童年。
是姐姐坐在她床边。
常希音像个孩子一样,费力地睁开眼睛,努力想看清姐姐的脸。
视线从恍惚变得慢慢清晰。
床边坐着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女人,表情慈爱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变冷:“秦阿姨。”
秦阿姨触及到她厌恶的视线,态度并无丝毫变化,还是语气很温软地说:“音音,你终于醒了,你爸爸被你吓死了。”
父亲挽着秦阿姨的手,边叹气边对她说:“音音,爸爸知道这段时间是逼你太紧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秦阿姨说:“你这样做也是为音音好,她能理解的。”
父亲脸色稍霁,指了指一旁:“这是秦阿姨亲手给你煲的汤,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常希音冷眼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只觉得越看越倒胃口。
“我不喝汤的,爸爸,你忘了吗。”她用虚弱的语气说。
而后招了招手,将佣人叫过来:“这么好的汤,浪费就可惜了,阿姨你拿去喝吧。”
佣人神情一喜,父亲却脸色大变,张口就要斥责她。
秦阿姨拦住了他:“没事的,老公。音音也是好心。”
父亲却还是气不过:“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操心,见了这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成……”
秦阿姨只好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温声开导他。
常希音躺在病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作戏。
突然,秦阿姨转头看了她一眼。
和温婉的语气不同,对方眼中尽是阴鸷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
几天后,常希音收到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的电话。
对方表示是经她美国导师的推荐,对她很有兴趣,问她近期有没有空去聊一聊。
常希音很快与他们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约定的这一天,常希音打开了打车软件。别墅这边车很少,她加了双倍调度费,才叫到一位司机。
对方要从山下过来,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她站在镜子前面,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妆容和着装都没有问题。
窗外天空湛蓝,碧空如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似乎也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门突然被推开了,父亲出现在玄关,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
“爸爸。”她诧异地说,“您怎么来了。”
他语气温和:“音音,身体还没好,这是要去哪里?”
常希音定定地看着他。
对方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爱,像一张面具。
几秒钟后,她很坦然地笑了:“既然都知道了,就没必要再装了吧,爸爸。”
常父:“找到工作是好事,怎么不跟爸爸先说一声呢。”
“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真的是……这么大的事,要不是萧阿姨跟咨询室的杨医生是好朋友,我们都还被你瞒在鼓里呢。”
“又是秦阿姨,秦阿姨的‘好朋友’还真多。”她冷笑一声,拿起外套,“我该走了。”
父亲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常年有健身习惯,身材高大,将门口的光线堵得密不透风。像玄关处凭空生出一堵坚硬的墙。
“算了吧,音音。”他还是用很温和的语气说,“这个工作不要去了,爸爸帮你推掉。”
“为什么?”常希音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
“爸爸不想你当心理医生。”父亲直言不讳地说,“天天跟疯子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事。”
“那秦阿姨怎么还跟心理咨询师做朋友啊。”常希音嘴角含笑,“她脑子也有病?”
常父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实话实说啊。”
对方眼神愠怒,分明已要发作了,却硬生生将情绪按捺下去,又变回慈眉善目的模样。
“不要任性,音音。我们约定过的。”父亲说,“爸爸只想看到你有个好归宿。”
常希音笑了笑:“那我结婚以后,您就不会管我干什么了是吧。”
父亲像看小朋友一样看着她。
“当然。”他温和地说,“等你结婚了,这就是你和丈夫之间的事了。”
“好啊,我一定会尽快结婚的。”她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