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月公子,您请坐。”
时烬开口道。
江斯月点点头,道了谢便坐下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时烬身后的那副画上,看了许久,才问道:“您……您身后那副画,是您亲手所画吗?那句诗也是吗?”
听到这里,时烬慌忙捏住自己的腿,他手指蜷缩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我……”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颤地厉害,他停顿了一下,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才又继续道:“我只是……只是随意之作,诗句也是……因为恰好附和画的意境罢了。”
江斯月看着他捏着双腿时,食指还轻轻敲击着腿,他眼睛眯了眯。
声音还这样颤……
江斯月不动声色地敲动着桌子,“您画得可真好,画的场景竟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他又盯着黑色锦衣上那双白净的手指,悠悠道:“您可能不知道,我有个相爱之人,我也曾与他在那样繁星满天的夜晚漫步在街头,他也说过同样的诗。”
听到这里,时烬猛地抓住自己的腿上的黑色衣摆,瞬间就是一片褶皱。
他紧闭着嘴唇,咬紧牙关,片刻后,又松开了。
“许是……巧合吧。”
这时,林晓清端着茶水进来了。
时烬慌张地端起杯子便倒起了茶水,“斯月公子喝点茶吧!”
江斯月见他的倒茶水时,食指和中指并拢,眼神暗了暗,他拳头紧握,胸腔都在剧烈地震颤。
他接过时烬递过来的茶水时,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细白的胳膊,他咬了咬牙,吐出了“谢谢。”二字。
时烬给他递了茶,便匆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进帽帘里,将脸上的厚重的面纱扯开才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喝完又连忙遮住。
江斯月手指轻轻敲了敲杯壁,“您和我妻子可真像。”
“啪!”
时烬手中本就不稳的杯子瞬间碎裂!
他眼睫轻颤,快速地眨了眨眼,敛去眼中的慌乱,“斯月公子说笑了,我怎能和您……您妻子相比,我等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江斯月喝了一口茶水,幽幽道:“我怎么瞧着您有些慌呢?只是身量相似罢了,可能……只是因为我太想他了,所以有些魔怔,您勿怪。”
时烬眼球颤了颤,眼眶通红,阿月……
见他手指又不自觉地轻轻敲着腿,江斯月眼睛眨了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
蹲下身一点一点清理着地上的碎裂的茶杯。
“嘶……”
时烬心都跟着颤了颤,他慌忙也蹲下身去,“您……您没事吧???我来!我来就行!”
时烬情不自禁地就拉住了江斯月的手指。
江斯月闻到熟悉而又陌生的清香味,心中仿佛有万斤巨石陡然落地。
他面无表情地转了转脖子,抽出自己的手,“对不住,我妻子不太喜欢我同别人亲近,您这样拉着我的手,他会生气的。”
时烬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愣了许久,才努力眨去眼中抑制不住的眼泪,说道:“是……是我唐突了,对……对不起。”
江斯月并未多说,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碎片扔了,便道:“今日多有叨扰,外头应该没有人了,我便先回去了。”
他看向一旁呆愣的林晓清,笑道:“晓清,舅舅先回去了。”
林晓清愣愣地点头,“好……好的。”
看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时烬猛地跌坐到地上,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不断涌出。
林晓清扭头突然看到他的双肩好像在颤抖,一时之间完全理不清头绪。
他师父和阿月舅舅是认识的吗?怎么二人都这般奇怪……
江斯月翻身上马,很快便疾驰而去,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完全不像前头那般被人群围住。
他顺利地出了城,速度才慢了下来。
他微微喘着气。
心里愤怒的,兴奋的,喜悦的,酸涩的,失而复得的……一切的情绪都被释放了许多。
他脸上满是笑意,眼里却流了泪,“阿烬……我的阿烬……”
突然想到今日新学的肉饼,江斯月骑着马迅速往家而去。
回到家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他迅速进了厨房,很快就做了好几个肉香四溢的大肉饼。
将肉饼仔仔细细地放进食盒里,他才满意。
随即又迅速换了一件新衣,他才提着食盒打算出门。
走到门口却被李三娘拦住,“阿月,你这么晚了,干什么去啊?”
李三娘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实在奇怪,竟然还特意换了新衣!
江斯月灿然一笑,“娘,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你和爹不用等我!”
说完,就牵过院子里的马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迅速在马蹄声中消散,李三娘才不解地回了屋。
罢了,若是有什么好玩的,能玩玩,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来到画斋门口,江斯月把马拴好,便从后院的围墙处跳进了院子。
他看到有间屋子点着油灯,便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走到屋子门口,他轻轻打开了一旁的窗户,往里看去,一时之间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站在窗边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看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提着食盒的手忍不住捏紧。
只见时烬穿着黑色的轻薄锦衣,手里提着一壶酒,脸上有明显的红晕。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坐下,便继续倒着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
嘴里嘀嘀咕咕着,江斯月离得远,完全听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嘴唇不停地动着。
江斯月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目光热烈,他喉头滑动了几下,眼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汹涌地沸腾着。
他再也忍不了了。
直接推开窗户跳进了屋子。
然而时烬实在是醉得太过糊涂,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么大的声响。
“阿月……相公……你来了。”
江斯月走近后,终于听到了他嘴里的话语,这是完全没有经过伪装的,他的阿烬最原本的声音,清脆中又带着几分酒后的温软鼻音。
听完后,他脚步顿了顿,现在说得这般好听,怎么白日里时却完全不想让自己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