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紧随其后,不过他也只敢远远跟着,看着林晓清牵着江斯月的马,带着他走出人群的围堵,接着又带着他去了画斋。
见众人又紧紧跟着他们,竟是要往画斋而去,林晓清气得直接将门都给紧紧关上了。
“阿月舅舅,他们真的太烦了!你以前在京都时,是不是每日出行都是这个样子啊?”
江斯月摇摇头,终于不被堵着了,他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晓清,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不过今天多亏你了。”
林晓清笑了笑,“阿月舅舅,是我师父告诉我你在那儿的,他让我去救你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被堵得这般厉害。”
江斯月点点头,“那你师父呢?我得谢谢人家才是。”
林晓清也有些疑惑,“我找找,他刚刚还在店里的,怎么这会儿竟不在了?”
等他四处寻找之际,江斯月这才慢慢打量起了墙上挂着的画卷,每一幅无一例外……都是他。
他一副一副仔细看去,看着这些画卷莫名的难受,心脏像是紧紧蜷缩成的一团,闷闷的,又酸又涨。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看到几幅自己的画便这般奇怪,他明明已经见得很多了,这些画也只是画得更传神一些罢了。
直到看到一副星空下,自己双手放在身后,仰头微笑的模样,他心弦一动。
再仔细看去,画上题了一句诗,“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他紧抿唇瓣,少年清脆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侧,他好像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天繁星满天的夜晚。
“江斯月,是不是?这句诗简直是为眼前的美景特意所创的吧,真美啊。”
“嗯,是啊,人间灯火璀璨纷繁,抬头星斗满天,”
“甚美!甚美!”
……
江斯月猛地捂住自己的心脏,看着面前的画卷,他眼眶慢慢变得通红。
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努力扶住墙壁,阿烬?这是巧合吗?
可是……你以前画的我没有这般好的,这字也不同了。
阿烬……
可是阿烬已经……
他想到第一次看见的那个破败孤寂的小坟包,又想到京都里那个像是小宫殿一样的陵寝,他又不得不承认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可能只是他在白日做梦。
所有的猜测都只是……只是枉然。
林晓清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他师父,只好作罢。
回到店里,见江斯月站在画卷前眼眶通红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阿月舅舅,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看幅画就哭了啊,若是……若是被我师父知道了,他肯定不高兴了。”
江斯月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他,面上全是焦急。
他手臂颤抖着,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颤。
“晓清,你……你告诉我,你师父……你师父他叫什么?他长相是什么样的?他是不是一直都喜欢穿白衣啊?”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又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林晓清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眼眶红得吓人,他心里慌得不得了,连忙道:“阿月舅舅,我……我师父他只穿黑衣,他常年帷帽遮面,我……我未曾见过他的相貌,他的名字,我……我也不知道。”
听完,江斯月手脱力般的垂下,阿烬说过,他最讨厌黑色了。
是啊,他在奢望什么呢?
明明已经知道他……走了,却还是忍不住抱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叹了口气,阿烬……我想你了。
明日我就回京都看你。
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把别人认成你的,我就是……就是有些魔怔了。
“阿月舅舅……”
林晓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想见我师父啊?你别急,我师父很快就回来了,他刚刚都还在的。”
江斯月摇摇头,“不必了,外头的人群应该散了,晓清,我就先回去了。”
林晓清顿了顿,“阿月舅舅,你要不再等等吧,肯定还有专门守你的人。”
他想,他阿月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师父那么喜欢他的话,得让他们见一面才是。
江斯月脚步一顿,“那你帮我出去看看,若是……”
他还未说完,画斋大门便被从外推开。
江斯月眯着眼睛,抬手挡了挡门口射进来的太阳光,阳光太刺眼了,他只能依稀看见门口那个陷在光里的黑影。
即使是黑衣,看着却莫名的觉得温暖,沐浴在光里的那个消瘦的身影忽明忽暗,江斯月努力地想要看真切,却都是徒劳。
看到画斋里面对着自己站着的人,时烬所有的期待和兴奋好像都在此刻实现了,他就算隔着层层的帽帘,也能看见他。
太真切也太清晰,反正是比梦里的他真切了千百倍!
他看到了他的脸,清清楚楚!
他心脏不停地鼓动着,又酥又麻,他步子都踉跄了一下。
太久了!上一次这样看他的时候已经离得太久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在门口站了许久,等满心的喜悦和兴奋褪去,又是无尽的局促。
他该怎么办?他遮着面,阿月应当认不出来吧?
“师父!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带着斯月公子一回来,你就没在。”
时烬刚想开口,却猛地顿住,自己的声音……
他轻咳了一声,努力粗着嗓音回道:“我就出去了一下。”
说完,他才将门关上。
等他关上了门,江斯月才将他看真切。
身形消瘦,比他的阿烬要瘦许多,身量倒是差不多,只是这面容……声音也……不同。
时烬仗着帽帘遮挡,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眼神痴迷。
江斯月隔着黑色帽纱却很难看清他的长相。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第一次见到别人就这般打量是如何的无礼。
林晓清看看江斯月,又看看时烬,他挠了挠头,这隔着帽帘能看清什么啊!
他们二人相对而站着,像是都在看对方,但那道黑色帽帘又实在碍眼。
“阿月舅舅,师父,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啊。”
时烬听到他的话,慌忙低下了头,“斯月公子难得来,晓清,你上一壶茶来。”
“好的,师父。”林晓清莫名地看了一眼时烬,他师父今日声音怎么哑了?受凉了?
江斯月眨了眨眼,这才挪开眼,这声音确实不像阿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