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奇怪而又有些突然的旅程,两个平时不对盘且几乎不会单独相处的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待着,居然也没有剑拔弩张。徐闻坐在副驾驶上,从头到尾努力不睡觉,倒也不是跟着沈宗宁聊天,他们之间没什么话题,只是想着他既然愿意做司机陪着自己,那自己还是尽量不真的把他当司机吧。
熬夜开车,饥饿慢慢就袭来了。
沈宗宁让徐闻给他拆个面包,徐闻照做,沈宗宁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抓过徐闻递过来的面包,大口的吃了起来,噎着的时候也不见徐闻递牛奶——
抽空侧目一看,徐闻自己正专心的吃着面包,认真极了。
“徐闻,给我拆个牛奶。”
服务员有些磨磨唧唧,从后座的袋子里翻半天,才翻牛奶来,直接递给沈宗宁,沈宗宁不接,“扭开瓶盖啊,女壮士!”
徐闻噗嗤一笑,才反应过来沈宗宁一只手扭不方便。
她难得微笑的扭开牛奶,递给沈宗宁,沈宗宁还不放过她,吐槽了一句:“真笨。”徐闻听了也不生气,也给自己开了一瓶牛奶,边喝边说,“沈宗宁,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很笨的那种——”
沈宗宁嗤笑,“难得你还能听见如此中肯的评价,只是你说说,这次怎么感谢我呢?我可是多少年没给人当过司机了。”
“不可能!你之前不可能跟兰遥遇约会还带着个司机吧?”
“有什么不可能,兰遥遇哪有你这么麻烦,有时候是我带着司机,有时候是她开。”说完又补了一句,“以前留学打工的时候开车太多了,导致我很讨厌开车。”
徐闻耸耸肩,“跟我一样,我也很讨厌开车。”
讨厌开车,讨厌车祸,讨厌!
沈宗宁才懒得问为什么,他吃了东西慢慢精神起来,车载老歌响了起来,徐闻也靠着副驾驶昏昏睡去,天大亮时,沈宗宁把车停到高速休息站,不管是人是车,都该补充补充能量了。
徐闻还在沉睡,沈宗宁喊了几声见徐闻不见醒,就动手摇了摇她。
“下车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一会儿你接着开。”说罢熄火下车,绕到徐闻这边,而坐在副驾上的徐闻一阵迷茫。
沈宗宁只能从外面打开车门,见徐闻一双充满智障的眼睛,不由得笑了出来,“怎么?傻了?”
徐闻使劲晃了晃脑袋,带着睡意问道:“这是到哪里了?”只见徐闻满头长发都睡散了,其中些许发丝随风飘在脸颊上,沈宗宁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徐闻,不由自主的想伸手给她抚了,却在抬手时意识到不合适。
他藏住刚刚的冲动,一边招呼徐闻下车,一边回答:“和泽县。对了,你给爸妈打个电话吧——”
“哈?”徐闻不解。
沈宗宁哼了一声:“这事儿你起的头,不该你去跟父母说一声吗?”只怕家里人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连夜开拔了,他们确实是过分任性了。
这种节骨眼上……
而徐闻还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沈宗宁进了休息区,这会儿听沈宗宁安排,她乖乖的拿出手机,给沈母拨了电话过去,沈母是个习惯性早起的人,这个时间段她一般都洗漱完成,在花园里打理着自己种的花花草草呢。
当然,今天也不例外,这次去棉市,他们要待上至少三天,虽然家里也留了个阿姨,但花花草草的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好,于是临行前依然照例来看看。
见到徐闻的电话,沈母也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三楼徐闻的卧室外窗。
“徐闻,怎么了?”沈母柔声问道。
她知道徐闻习惯性早起,可很少会大早上在卧室里给她打电话,这会儿还早着呢——是有什么事?
沈母的声音很温柔,她从来不曾对过家里任何人厉声呵斥过,哪怕生气了,也只是音量微微提高点,抛开所有恩怨,徐闻是很喜欢沈母的。
“……嗯……,我和沈宗宁连夜来清淮了。”徐闻,酝酿许久还是没有喊出“妈”这个字,对于爸爸妈妈这个称呼,她实在很陌生,也难以开口。
沈母知道徐闻自小离家,对这个称呼有情结,也就没有在意。
私下也跟沈父提过,给徐闻一些时间,这个姑娘会明白的。
“你们连夜出去的啊?清淮在哪里?远吗?”沈母不知道清淮这个小城市,她以为只是沈宗宁带着徐闻出去散散心什么的。
“有些远,大概一千多公里,我和沈宗宁开车出来的,我们保证不耽误明天婚礼——”看着徐闻像个做坏事的乖学生一样迫不及待的保证,沈宗宁都看不下去了,接过徐闻的电话,干脆利落的跟母亲交待道:
“妈,不用担心,你们今天还是根据婚庆公司的安排过去棉市,我跟徐闻开车过去,明天早上能到。”还得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出意外……
沈母叹口气,“你们真是开玩笑啊,这么远的路,明天的婚礼又是个体力活,你们真是给我出难题——”
“妈,放心吧。”从头至尾不提是徐闻的想法。
沈母怎么可能放心,多嘱咐了几句,最后交待沈宗宁:“路途遥远,收起你的坏脾气,好好照顾徐闻……不要吵架!”
沈宗宁哭笑不得。
“我什么时候跟她吵架了,都是她挑剔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跟她吵架,她哪怕说得话再不中听,我也忍着,好了吧。”
挂完电话,沈宗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旁乖乖站着的徐闻。
“为什么你这么讨我家老太太喜欢?”是傻人有傻福……?兰遥遇比起徐闻,情商高了不知多少倍,但偏偏就害怕见自己的家人,哪里像徐闻,什么都不用做就很好。
徐闻没有回答。
其实沈家多多少少看出来,徐闻的状态有些不好,沈宗宁自从徐闻喝多了问他婚期时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不如往日那般有活力,平日里干什么都懒懒散散的。
哪怕是她一向喜欢的沈曦和珑珑缠着她出去逛逛,她都拒绝了。
每日里,就是跑跑步、看看书。偶尔陪着爷爷下下棋,围棋又不是爷爷的对手,经常被吃的手足无措,有一次实在太惨烈了,爷爷一口气就打吃了她二十多个子儿,徐闻当时就要哭了——
惹得沈母都过来搂着哄。
沈宗宁听完沈曦絮絮叨叨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徐闻要哭了?
沈曦哀叹,“太爷太凶残了,我跟二婶运筹帷幄半天,要吃太爷一大片的,结果太爷——”先下死手,沈曦当时就抱着脑袋哀嚎,徐闻定定的看着太爷得意的拿走自己的子儿……
这七八天来,徐闻的有些行为实在很出乎意料,比如下个围棋她都可以想要哭的……
直到昨夜,她终于提出来要到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