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娘让陶慕语尝自己刚炒出来的茄子。
“奇怪了,玉珍阁的爆炒茄子我吃着特别香,可自己炒出来却不是那个味道。”
“玉珍阁……卖炒茄子?”
听起来似乎是卖首饰的地方,陶慕语有些诧异。
“是啊。”卫楚婷接话道:“你忘了,就是青鱼小厨对面那一家,那天我们不是还闻着味道了。”
陶慕语不知道他那里的茄子有多香,那天她只觉得犯恶心。
“我尝尝。”陶慕语夹起一箸来塞进嘴里。
味道不算差,但也并不出彩。
她思考了一会,说:“大火,炝锅,爆炒…… 你试试。”
穗娘点点头,重新洗了锅来炒。
卫楚婷提醒陶慕语:“这里炒菜油烟大,咱们出去等吧。”
在做菜这件事情上,陶慕语很专注也很享受。
她笑道:“没事,炒一个菜而已,能有多大的油烟,我在这看一下。”
穗娘将火烧到最旺,油下锅。
按陶慕语指点先炝盐,然后下茄子快速翻炒。
“掂锅,受热均匀,诶……不是这样……”
穗娘不太会,陶慕语看的干着急,索性接过来。
“我来示范给你看。”
她接过铁锅,稳当又利索地掂了数十下。
锅里火苗扬起老高,卫楚婷和穗娘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口中赞叹不绝。
茄子熟透后,陶慕语迅速把茄子盛出来:“尝尝。”
穗娘当先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眼睛立刻放光:“绝了!小语,你真厉害!你没吃过玉珍阁的东西,竟然能跟他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不,不一样,比他做的更好吃!”
“快教教我!”
自从怀孕后,陶慕语天天在家闷着,青鱼小厨也关了。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获得认可,心中止不住地欢喜。
于是又指点着穗娘做了两遍。
穗娘头一次尝试掂锅,怎么也不会,陶慕语只得反反复复示范给她看。
直到卫楚婷出声提醒:“好了,该休息了。”
陶慕语也觉得自己要有点酸,只好对穗娘抱歉一笑:“改天再教你吧。”
穗娘才一下次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瞧我,都忘了你还怀着身孕呢。”
卫楚婷见陶慕语状态有些不好,便伸手扶住她:“出去透透气吧。”
陶慕语点点头,迈出一步又停下,微微皱起了眉。
卫楚婷忙问:“怎么了?”
陶慕语捧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了,肚皮有些发紧。”
卫楚婷吓了一跳,忙说:“快去歇一下!”
朱掌柜听见动静,跑进来:“我就说不能在厨房那么久吧,仓库里有张小床,去那躺一会。”
众人簇拥着陶慕语慢慢往外走。
谁知才走了两步,陶慕语一下子瘫倒。
她额头上冒出一大层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苍白。
她紧紧扯着卫楚婷的袖子,语气微弱却又急促:“帮我找大夫。”
只见有鲜血很快染红了陶慕语的裙子。
众人不敢再挪动她,忙去请大夫来。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等大夫赶到时,陶慕语已经完全昏厥过去。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看着地上一摊血,为陶慕语把脉后,只得叹息:“孩子是保不住了…… ”
卫楚婷一把抓住他,急切道:“保大人!”
大夫忙点头:“我开一副止血的方子,快去烧水。”
血止住后,陶慕语被送回凤府去了。
穗娘站在逐香居门口,看着远走的马车发愣。
朱掌柜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不是你的错。”
穗娘摊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半个月前,一个女子找到她。
那人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往她手里塞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如果凤卢青的夫人来这里,我要你想办法除去她腹中的孩子。”
穗娘把银票推回去狠狠啐了一口:“你当我何穗香是什么人?这样也想来收买我?我告诉你,小语是我的家人,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那女子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问:“哦?是吗?那如果让你在朱掌柜和她之间选一个呢?”
穗娘冷脸问:“你什么意思?”
通定王得到平反后,齐贵妃的表哥齐陆突然因为贪污受贿出了事。
此事还牵连到了齐贵妃身上。
据说贵妃为了给自家表哥求情,在御前跪了三天三夜。
当时正值天寒地冻之时。
后来齐贵妃便得了风寒,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齐陆的罪定下来,他本人被砍头,家眷则流放三千里。
那么遥远的路途,活下来的概率也小之又小,跟满门抄斩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件事本根朱掌柜无关,坏就坏在齐陆生前是逐香居的常客,与朱掌柜交情不错。
逢年过节,朱掌柜也会往齐府送些东西。
穗娘怒道:“我们家掌柜是清白的!”
那女子淡淡道:“清不清白,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
她将银票再次塞回穗娘怀中:“先别急着拒绝我,数数。”
“你要知道,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要你办事的人,在朱掌柜这件事情上,应该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穗娘紧紧捏着银票,脸色变得苍白。
她木木地道:“她也不一定会来这里。”
那女子却勾起一抹高深莫测地笑:“如果呢?”
……
眼看苏心柔就要过及笄里,苏刺史暗示甜哥儿要将此事定下来。
甜哥儿逃回阮娘那里,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抱着酒坛对月喝酒。
“我该娶她吗?”他看着墨色的夜空,灌了一大口酒。
然后扭头问:“小鱼儿,你说。”
窗台上,是齐齐一整排木头小人;
有披散着一头卷发,穿着长风衣的;
有留着俏皮短发,身着利落短打的;
还有盘起发髻笑得美滋滋的;
也有系着围裙,举着锅铲的俏厨娘;
有裹着一身皮裘,戴着厚厚的毛帽模样的……
“小鱼儿,你觉得我该成这个亲吗?”
空气中一片宁静,没有人回答。
甜哥儿喝光了一壶酒,仿佛听到了答案。
“真的,你真的觉得我应该这样做?”
他从旁边重新捞起一坛,对着半空一举:“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