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卫楚婷,凤卢青则待遇要好上许多。
除了凤家上下打点过之外,刑部的牢房也大多是脸熟的。
在许多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凤卢青完全属于无妄之灾。
等风头过了,自然能平安出狱,因此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陶慕语陪着凤爷爷去看过一次。
在大牢里的凤卢青状态看起来不错,一身粗布衣衫也是干净整洁的。
他的状态很好,云淡风轻地开玩笑:“这里全是我的兄弟,你们放心吧。”
他指给陶慕语看自己的床榻,松软干净的被褥,有阳光可以照在上面。
“吃的也好,放心吧,我就当在这里继续养伤了。”
陶慕语和凤爷爷都尽量表现得放心,一脸轻松地离开大牢。
可是大家都明白,如果通定王真的被定罪,凤卢青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也绝对会受牵连。
……
晁海再次去看卫楚婷时,又给她带去了新的消息。
卫楚婷认为,这件事如果只有一个卫楚妍、一个周福,还有孙宫人,似乎不太可能。
起初晁海也这样认为。
可当他进一步调查后,他否决了这样的想法。
原来孙宫人被卫楚婷赶出卫府后,经人引荐,竟然去了齐府做厨。
而齐府的主人,正是当今齐贵妃的表兄齐陆,时任太常寺少卿。
晁海心里觉得蹊跷,还是打算先把这件事告知晋平侯。
晋平侯一下就猜到了其中隐秘的部分,告诫晁海:“事情到这里,便到此为止吧。有些事,并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可是他已经跟卫楚婷承诺过,自己一定会救她出去。
晁海自己想了很久,也咂摸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来。
他再一次面临抉择。
倒是卫楚婷,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垂眸,也不想再逼迫他。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晁海猛地看向卫楚婷,见她冷着脸,又恢复到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的眼底也似乎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甘。
他好不容易,差点得到她的垂青。
可是却因为自己的懦弱,答应帮她却又食言。
晁海紧紧捏住拳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抛开晋平侯府,自己一力承担所有事情。
可这件事如果失败,他出事,势必也会牵连侯府。
一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一边是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晁海看着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的卫楚婷,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保重。”
半晌,他挤出几个字,转身打算离开牢房。
拉开牢门的一刻,卫楚婷问:“你,往后不会再来了吧?”
真奇怪,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面对一切。
但自从晁海承诺她会救她之后,卫楚婷像是忽然有了依靠。
她在牢里望眼欲穿,就等着他来看她一眼。
只要他出现,即便没有更多的线索,卫楚婷似乎也得到了慰藉。
晁海给她带来了希望,让她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发现晁海不打算再帮自己时,她是有些愤怒的。
但理智尚存,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与他毫无瓜葛,甚至还有仇恨,他凭什么帮他呢?
何况这件事牵连甚广,非同小可。
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晁海押上整个侯府来帮忙?
“那就别来了。”卫楚婷自嘲地笑笑。
“走吧。”千言万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觉得心里酸涩。
晁海背对着她站定。
良久,他忽然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对上卫楚婷一双冷眼。
晁海心头一悸,忽然脱口而出:“孙宫人,现在在齐少卿府上做事。”
言尽于此,可如卫楚婷这样的聪明人,她一下子就懂了。
齐少卿是谁?当朝齐贵妃的表兄。
他能与通定王府,与卫楚婷有什么仇怨?
唯一的解释,便是宫里的贵人授意。
利用孙宫人对卫府的恨意,顺理成章挑起这场争端。
宫里那位贵人与通定王及卫府也没有任何仇怨。
那么只能追溯到天子圣意。
由万民伞开始,他便对通定王有所忌惮。
知道宁州在通定王的管辖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宁。
而通定王更是得到百姓拥戴,民心所向。
天下是他的天下,麓朝所有百姓爱戴的人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唯一的主人。
这么多年他苦于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借口。
也许是在某个时候,齐少卿从孙宫人口中得知了他与卫府的恩怨。
又在某个时候,齐贵妃从齐少卿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并当作笑话讲给了皇上听。
这便成为了一个契机,成为拿通定王开刀的最好借口。
晁海离开很久之后,卫楚婷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原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卫楚妍等人与自己的恩怨,谁知竟然牵扯甚广。
若一切真是皇上授意,那他们还有平反的可能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况对方早就做了一个圈套,叫掉进去的猎物再无生还的余地。
卫楚婷开始止不住地发笑,笑着笑着,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重活一世还是逃不掉这样的结果?
如果只是她死,她弄死了芸蓉、芸巧,弄死了孙平,这是她的报应,是罪有应得。
可是外祖父一家有什么错?凤卢青又有什么错?
虽然是皇上以此事作伐,可如果自己没有树敌,皇上又能从哪里找到借口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卫楚婷闭上眼,似乎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遥。
如果她现在就死了,一切会不会好转?
……
皇宫里,旭王正陪着昭元帝下一盘棋。
他用手杵着脑袋打瞌睡,似乎极没耐心。
昭元帝黑子落了半天,不见白子落下。
掀起眼皮一看,只见自家的小弟弟微闭着眼,似乎正与周公相会。
他伸出两指重重点了点棋盘,问:“昨夜又去哪里荒唐了?”
旭王猛地睁开眼,有些慌乱地解释:“臣弟昨夜安安稳稳在府中,哪也没去。”
昭元帝轻哼一声:“胡说,听说你去了翠微楼,天亮时才出来。”
他半开玩笑似的点着幼弟的脑袋:“学会撒谎了,你这可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