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从未想过自家府上一个未出阁的,平日里看上去娇滴滴的娘子竟说得出如此狠话。
灼热的气息似乎穿过布料点燃了他的下腹,孙平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到痛。
他不敢再隐瞒,把与卫楚妍的勾当和盘托出。
走出地下密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白肚。
卫楚婷心中情绪翻涌不平。
她没想到自己万分小心,却还是让姜氏母女再钻空子。
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下的手!
据孙平交代,因为卫楚婷看得紧,他们还是只能在食物上动手。
不过要比先前更隐秘。
卫楚婷在食物禁忌这方面下过苦功,特地嘱咐过什么不能与什么同食。
平日里卫夫人的菜谱也是提前就订好的,凡事都要过卫楚婷的眼。
卫楚婷怕有人下毒,特地选了芸茉替卫夫人先尝每一样食物。
她在府上的时候,也会把所有入口的东西先尝过一遍。
万万没想到是,卫夫人自从怀孕后就开始胃口不好。
据大夫说,孩子长得壮,便会顶着肠胃,偶有恶心是正常的。
于是平日里,卫夫人总喜欢吃些开胃的酸食小吃。
这些东西芸茉也会先尝,并没有毒。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没事,对孕妇却有很大的危害。
比如山楂、桂圆这些就不宜多食,否则会导致胎动频繁,容易见红流产。
齐大夫被孙平收买,自然不会提醒卫夫人,甚至在卫夫人胎动异常之时,还安慰她说小郎君太过调皮,这也正常。
卫夫人不觉有他。
本来若卫楚婷一直陪在母亲身边,这些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可最后这段时间,陶慕语和晁溪接连出事,卫楚婷分身乏术。
想着母亲那里自己已经防得密不透风,该不会有大问题,这才造成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卫楚婷看着天边,觉得眼中酸涩无比。
在母亲去世那几日已经流完了的泪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她狠狠掐了掐手心,垂下头吸着鼻子。
灵珠将披风轻轻盖在她背上,低声安慰:“娘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杀千刀的孙平和二娘……呸,卫楚妍造的孽。”
据说最后这几日,卫夫人的胎象已是极不安稳。
可她为了不让卫楚婷烦心,硬是叮嘱丫鬟们一字也不许提。
最后这两日,卫夫人先吃过凉拌马齿苋。
孙平又说秋日蟹最肥美,要厨房连着做了两日的蟹粥。
卫夫人肚子越发不舒服,叫大夫来看,只说是快要到生产的时候了,小郎君着急出来。
卫楚婷狠狠盯着渐渐转白的天,将掌心掐出了血。
她一字一句道:“孙平交代的那些全部都记下了吧?”
随行的一个壮汉点头:“如娘子交代,全部写下,要孙平画押了。”
“他现在怎么样?还能动么?”卫楚婷又问。
孙平交代完一切,卫楚婷瞧着那张谄媚的脸,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
她吩咐道:“给我好好收拾他,有什么招数尽管往他身上招呼,留一条命就成。”
无视孙平的呼喊求饶,一个壮汉再次将孙平的嘴堵住,卷起袖子准备结结实实收拾他一顿。
奈何孙平早就被吓破了胆,挨不过两鞭,就先行晕了过去。
卫楚婷听闻后,冷笑了一声:“那便直接把他送去官府吧,需要什么人证再来同我说。”
孙平坏事做尽,任何一桩罪过都能将他关个十天半个月。
卫楚婷相信,若官府需要,卫府被他欺辱过的一众奴仆也会很乐意去作证的。
本来孙平与卫楚妍联手戕害主母,足以将两人扭送官府,直接以死罪论。
可是考虑到卫老太爷德高望重,若叫大伙知道卫府出了这样的丑事,只怕卫老太爷脸上无光。
卫楚婷记得,上辈子祖父与母亲不过前后脚去世。
他们一个是被姨母苏敏气死,一个则是被自己气死。
卫楚婷原以为早早打发了苏敏,母亲就不会有事,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见这辈子事情的发展并不会与上辈子一样,也许冥冥之中,很多人的命运走向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好比这辈子被季明舸踩到谷底的季明航。
就好比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爱她的凤卢青……
卫楚婷担心,即便自己这一世不会因为非要嫁给季明航而将卫太傅气死。
只怕卫太傅还会因为别的原因而出意外。
她不敢赌。
如果因为卫府丑事暴露而伤害了卫太傅,她绝不能再原谅自己。
于是思虑再三,卫楚婷只是以别的罪名将孙平送进了大牢。
至于被她关起来的齐大夫和卫楚妍,她则另有打算。
……
卫辛看在齐齐跪在堂下,被五花大绑还堵了嘴的齐大夫和卫楚妍,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直挺挺站着,拿眼睛偷瞄坐在上首的卫老太爷和卫老夫人夫人,又看了看立于一旁,面色平静的卫楚婷。
试探着问:“是不是搞错了?”
卫楚婷誊写了一份孙平的供词,又审了灵香,拿着人证物证亲自到香茗苑请求卫老太爷做主。
卫老太爷和卫老夫人面色都不太好,沉着脸听孙女讲完。
独有卫辛不肯相信。
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母亲的人,卫楚婷早就不对他抱什么希望。
她轻轻瞥了卫辛一眼,凉凉地问:“人证物证俱在,父亲觉得还缺什么证据么?”
卫辛不说话了。
这时,姜清婉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哭喊着跑到大堂来。
“妍儿!妍儿!”
她一眼看到被捆成粽子的女儿,扑到她身边就要帮她解开。
卫老夫人呼喝出声:“放肆!这里是你一个妾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吗?还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她声音老态却犹如洪钟,吓得姜清婉一抖。
但她看到卫辛也在场,瞬间又有了底气,哭喊出声:“老爷你看看,咱们妍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边哭手上不停,但因为绳子捆得太紧解不开,只好去扯掉堵在卫楚妍口中的破布。
破布被拿开,卫楚妍深吸了两大口,片刻后,才放声大哭起来:“父亲,妍儿冤枉!”
听到卫楚妍哭,又见姜清婉更是泣不成声,卫辛心中大痛,忙矮下身去替卫楚妍解身上的绳子。
奈何他一个文弱书生,手上并无太多力气,也不能解开。
卫辛见卫楚婷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不动不摇,心中来了气,破开大骂。
“你还不快叫人解开?如此冤枉你妹妹,二话不说就要绑人,成什么样子!”
卫楚婷唇边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并不为了卫辛不分是非黑白而气恼。
只听她语带嘲讽地反问:“父亲是觉得我冤枉了妹妹?”
“我也承认,我毕竟不是专司办案的官差。不如这样,为还妹妹清白,父亲大可以拿着我的这些证据上衙门去一辩真假。”
“正好,孙平也在里头,他是妹妹的情郎,一定会为妹妹说上几句好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