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匆忙回到寮房,心里怦怦乱跳。
想到弘善怀疑的眼神,自觉事情恐怕无法遮掩。
她正打算将包袱藏到床下,普庄揉着眼睛坐起来。
“你在翻什么呢?”
普贤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有老鼠……”
普庄念了句佛号,说:“师傅让我们学会与一切生灵共存,实在嫌它吵闹,赶出去便是,可别伤了它!”
普贤白她一眼:“知道了,睡你的觉吧!”
自从普庄跟陶慕语玩在一起后,普贤便总是对她恶语相向。
普庄这会困意袭来,也懒得与她吵闹,翻了个身兀自睡去。
普贤想了想,又把包袱塞进自己枕头里。
她和衣躺下,枕在嶙峋的枕头上也不觉得膈应。
当日那个女子找上山来,在山门口与她相遇。
合该是缘法,女子只要她打发走来接陶慕语的车夫,就承诺给她一大笔钱。
普贤虽然猜到这人来者不善,但谁让她也不喜欢陶慕语呢?
两人一拍即合,普贤做完自己的事,也懒得去猜测后事如何,陶慕语会怎么样。
她本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弘善和卫楚婷撞个正着。
眼见这件事只怕很快会败露,还需想个说辞搪塞过去。
头下枕着的这块火炭似的东西也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天行动太招眼了,还需等到深夜,等普庄睡着,她再偷偷去寻个地方。
正计划着,寮房的门被拍响。
普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门连拍几下,门外的人却不出声。
普庄翻身坐起来,问:“谁啊?”
边问,边下床穿好鞋子去开门。
普贤缩在被子里,半闭着眼睛佯装睡着。
直到听见普庄喊:“师傅、师伯、卫娘子……”
普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弘善当先走进来,横着眼一扫。
普贤背对着她并不转身过去。
弘善却冷笑一声,走到普贤床前拍了拍她的背;“起来,住持有话要问你。”
普贤紧紧揪着被子不动,弘善又狠狠推了她几下。
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普贤才假装睡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问:“师伯,住持找我何事?”
弘慧走进来,盯着普贤看了一瞬,问:“听说你中午下山去了,所为何事?”
普贤搬出先前那套说词,却被弘善质疑:“好啊,那种子何在?既然要种,不如拿出来大家一块去种。”
普贤脑中急转,说:“已经被我种下去了。”
果然,话一出口,在场弘慧、弘善,卫楚婷,包括普庄都皱起了眉。
那么一大包种子,翻地,挖坑,播种,盖土,浇灌。
一整套下来不花个三五天是绝说不过去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普贤根本来不及思考。
这会意识到自己撒了个如此破绽百出的谎话,却已经覆水难收。
弘善看向弘慧,说:“你看,我就说她一定有问题。”
普贤当着弘慧法师的面不敢多说,只垂着头。
卫楚婷说道:“陶施主被奸人掳走,他的车夫说是庵里一位尼姑通知他去几里外等候,从而错过了接陶娘子的时间。”
“我怀疑莲慈庵有人跟奸人里应外合,普贤小师傅,那段时间只有你出现在山脚下,你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吗?”
普贤下意识摇头,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卫楚婷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临时联系上的,那必定是之前就说好的。”
普贤脸色一变。
卫楚婷趁热打铁:“那么大一只包袱,对方究竟给了你多少财宝,才让你答应违背良心助纣为虐的?”
卫楚婷打量四周,把目光定格在普贤隆起的被子上。
“那么短的时间,你会把东西藏在哪呢?”
普贤眼神不自觉往后移。
普庄上前两步,一把扯起普贤的枕头,抖落出一只包袱来。
“在这!”
原来方才普庄发觉普贤鬼鬼祟祟,就佯装睡着。
实则偷偷留意着普贤的一举一动。
如果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当然不会揭穿普贤。
可如今听来,事关陶慕语安危,普庄气不打一出来,便不再顾及与普贤的情谊。
包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弘善示意普庄打开。
见包袱里有金银细软,钗环首饰,胭脂水粉,杂七杂八,满目琳琅。
弘慧念了句佛号,摇了摇头。
弘善冷笑连连:“当初还说别人贪舌欲,六根不净,你这又算什么?”
住在旁边寮房的普静普宁普灵听到动静,纷纷过来围在门口。
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见普贤包袱里搜出这么多东西,不由为之一振。
普灵向来与普贤不对付,当即讥讽道:“师姐这是尘缘未断,还想着打扮打扮,去红尘俗世里觅一如意郎君,好嫁人去罢?”
弘慧斜了她一眼,提醒道:“莫造口业。”
普灵忙闭嘴低头。
却听卫楚婷厉声喝问:“说!究竟是谁,他们要你做什么?”
普贤见事情遮掩不住,已是百口莫辩,只得老实交代。
“弟子真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娇娇俏俏的,穿一身粉色衣衫,料子看着很是贵重。”
“她只让我把车夫打发走,其余皆没什么事了。”
弘善不信,问:“你可知,事情败露后,你很有可能被赶下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普贤眼珠滴溜溜转,却矢口否认。
“没有,我并不知道事情会那么严重。我在山上本就只有普庄一个好友,陶施主来了之后竟把普庄也抢走了,弟子只是一时气不过,并没有存大恶之心呐!”
普庄恨铁不成钢,怒问她:“难道我就只能有你一个朋友吗?大家和和气气玩在一块,不也很好吗?”
普贤仰头看她,说:“你别忘了!你上山时孤零零一个人,如果不是我,又有谁愿意跟你做朋友?”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该对我一心一意。可那陶慕语不过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你说背叛就背叛,把我当成什么?”
普宁“呸”了一声。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讨厌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先去拉拢普庄,我们也很愿意跟她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