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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卢青才跨过门槛,就听到众人笑闹。

有人说:“谢老二,你手艺不合格啊,这豆花怎么是苦的。”

有人调侃:“阮娘,以后豆腐坊的生意你可别让他上手。难吃不说,我怕中毒。”

阮娘抱住谢老二的胳膊,甜丝丝笑到:“我们家谢老二不用上手,他只需专心在龙武卫当差,做好分内事。”

“至于豆腐坊嘛,他有这份心意就成了,赚钱的事我来。”

众人闹哄开:“哟哟,谢老二,瞧瞧你什么好福气,找到这样一位贤惠的娘子。”

穗娘笑着提醒:“谢兄弟,你瞧瞧阮娘可是把豆腐坊都当成嫁妆一起给你了,你呢?聘礼不丰厚些可说不过去啊。”

穗娘和阮娘同样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虽然平时来往不多,但与对方总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提到聘礼,谢老二有些脸红。

他多少月俸阮娘是知道的,也没指着他出多少钱。

于是阮娘赶紧为他说话:“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我又不图这个。”

她又转头对谢老二说:“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比什么都强。”

没想到谢老二忸怩了半晌,红着脸说:“聘礼……在你袖子里。”

阮娘有些发蒙,什么袖子里。

突然,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张文书!

阮娘忙从袖子里拿出来看,才知原来这是一份房契。

谢老二竟真的将豆腐坊的铺子买了下来。

阮娘尖叫一声,捂着嘴流下泪来。

谢老二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买了这铺子,倒还欠着小凤将军银子,只怕一时要寄人篱下了。”

顺利坊的院子,是甜哥儿一直在还钱,谢老二攒老婆本,因此未出一分。

甜哥儿及时说:“那有什么,我的不就是你的。”

“只要你们夫妻不嫌我影响你们卿卿我我,一辈子同住我也无妨。”

阮娘这才哭哭啼啼轻轻一拳锤在谢老二肩上:“一直憋着没哭,这会还是叫你弄哭了,真讨厌。”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说:“住哪里不都是住,我哪里又在乎这些。”

穗娘也在一旁按着眼角。

“妹子,你这是找到真心人了。”

她既欣慰又羡慕,由衷地为穗娘高兴。

朱掌柜趁机表忠心:“你若嫁给我,我也把逐香居送你。”

穗娘的丈夫死后,她为了贴补家用出来做工。

因为总是早出晚归,婆婆便诬陷她在外头偷人。

穗娘气得闹到宗祠里,抱着丈夫的牌位发誓,此生绝不再嫁。

因此,不管她与朱掌柜如何浓情蜜意,穗娘绝不肯松这个口。

可是这会瞧见阮娘与谢老二甜甜蜜蜜的,倒叫她心头也松动起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半开玩笑道:“当真?我答应了你可别反悔。”

朱掌柜心中一喜,忙学着白日里谢老二的姿势跪下。

他手上没有合适的值钱玩意儿,于是褪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举到穗娘面前:“阿香,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穗娘噗嗤笑出声,眼泪又不可控制地流淌下来。

阮娘笑着劝:“你瞧,这位真心人也不赖。”

穗娘咬了咬唇,心一横,接过扳指套到手上。

她同阮娘说:“妹子,今天是你鼓舞了我,我便也放肆一回。”

“守寡算什么?咱们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为什么要把自己与那个短命的一起绑到棺材里?”

“咱们还年轻,后面还有好几十年要过。自然该追求幸福,好好地找个贴心人,扶持着过一辈子。”

陶慕语激动地站起来:“确实该如此!”

她举起酒杯,高声说:“咱们为幸福,干杯!”

大家情绪激昂,凤卢青悄无声息地落座。

直到与陶慕语碰杯,陶慕语才惊喜到:“什么时候来的?”

凤卢青笑着饮完杯中酒:“早来了,瞧了一出好戏。”

陶慕语按了按眼角,问:“感动吧?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凤卢青夹过一筷子菜,匆忙嚼了几下咽下去。

他才凑近陶慕语:“那我也把这间铺子送给你。”

陶慕语不明白他的意思,认真道:“青鱼小厨本来就是我的啊!”

凤卢青微笑着点头:“是是,是你的。”

陶慕语给凤卢青夹了些菜和肉,又与其他人笑闹一阵。

一杯凉酒下肚,她咂巴着嘴,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地一把扯住凤卢青的袖子问:“什么?你说把这铺面送给我?”

小饭馆是陶慕语的,铺面却是凤卢青无偿提供的。

凤卢青正在喝酒,被她猛地一拽呛到。

他咳嗽了几声,柔声对她说:“是啊,反正你迟早要嫁过来,当作聘礼要不要?”

陶慕语仰着头眉开眼笑。

她给自己和凤卢青斟满了酒,举着酒杯同他轻轻一碰。

“这个聘礼深得我心,那就先谢谢你啦!”

酒过三巡,有人已经喝得半醉。

问陶慕语:“陶掌柜,你白日里唱的曲子叫什么?还怪好听的。”

有人笑着附和:“是啊,虽然有几句词听不懂,是你的家乡话吗?还怪好听的。”

那人真是醉了,说着还叽里咕噜学了一番。

陶慕语忍不住哈哈大笑。

凤卢青问:“什么家乡话?什么样的?”

陶慕语左右扫了一眼,凑到凤卢青耳朵边。

“I miss You。”

“I Love You……”

凤卢青走南闯北听过不少方言,即便难以听懂,也能勉强辨认出一些词句。

可陶慕语说的这两句,他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正要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席上忽然有人说。

“再唱一遍呗!”

“对,教教我们。以后我跟小娘子求婚也唱这个。”

陶慕语架不住众人热情,于是点头。

“好好好!”

她清了清嗓子,打着拍子唱了起来。

凤卢青第一次听她唱曲,歌声宛转悠扬,很是好听。

他仰头含笑看着她,心底一片柔软。

唱完一首,大家情绪被调动起来,嚷嚷着要陶慕语再唱。

陶慕语抬头看向窗外,见碧空如洗,挂着一轮圆月。

于是笑道:“那我再唱一首别的。”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

“想念你的心怦怦跳不能入睡……”

“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

“只能望着窗外的明月……”

大家不约而同随着陶慕语轻轻哼唱,举起酒杯随着节奏摆动。

凤卢青饮过一杯酒,听到“窗外的明月”,忍不住转头看向窗外。

却见甜哥儿靠在窗口的角落,抱着一坛酒往嘴里猛灌。

很奇怪,他明明也是席上一员,却像是被孤立了出来。

他抱着酒坛,低垂着眼。

有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遮盖在脸上,他也没有理睬。

看着一脸落寞孤寂的甜哥儿,凤卢青决心不能再放任他这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