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舸怒气冲冲从卫府后花园出来。
他面色阴郁，背着手，汹涌的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一砖一瓦全部烧尽。
灵珠端着食盒点心迎面过来，略觉诧异。
“世子这么快便走了吗？何不留下用些点心？”
季明舸冷冷瞥了她手中的食盒一眼。
“什么破点心，你当我季明舸这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么？需要在你卫府受这种窝囊气？”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宛若来自地狱。
灵珠吓得浑身一激灵，忙矮身赔罪。
季明舸不再理她，继续往前走。
碰到两个家丁抬着一缸酒迎面过来。
两个家丁还没来得及避让开，就被季明舸泄愤似的一脚蹬到湖里去了。
灵珠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季明舸的身影走远，灵珠才大出一口气，忙不迭地往凉亭方向跑去。
季明舸出了垂花门，烦躁的心情仍旧未得到缓解。
却忽然听到有个温软的女声：“世子。”
季明舸停下脚步，却不见其人：“谁？”
“世子。”那人又唤一声。
季明舸左右看看，却仍不见有人露头。
于是他怒喝：“哪个贱种？还不速速给老子出来，别在本世子面前装神弄鬼！”
卫楚妍这才笑吟吟地从竹林里走出。
她见季明舸一脸愠怒，他的嘴唇红肿，右颊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巴掌印。
忍不住捂嘴一笑。
季明舸心中恼怒，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子一脚蹬开。
但是身为男子大丈夫，底线便是不与女人动手。
即便方才卫楚婷那样对自己，他也没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冷声问：“你笑什么？”
卫楚妍才道：“世子可知，姐姐为何这样对你？”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脸颊。
季明舸在卫楚婷处丢了大面子，本以为无人知晓，却不想一眼被卫楚妍看穿。
他心中愤恨，咬紧后槽牙，问：“你知道为何？”
卫楚妍微微抿唇：“略知一二。”
她往左右一看，见不远处有丫鬟经过，于是对季明舸说：“世子若想知道，还请随我来。”
季明舸向来瞧不上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庶女。
此刻见她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不知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于是他只是眯着眼站在原地，并未挪动脚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卫楚妍见他不动，只得妥协。
她故作惋惜，深深叹了一口气。
“世子恐怕不知，姐姐心中其实另有其人。”
季明舸眉毛一挑：“谁？”
卫楚妍却不答。
她再次左右张望，随即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世子对姐姐这样情深，谁知她却只是将你当作扳倒季明航的工具，我实在是为世子觉得不值啊！”
她边说边靠近季明舸，伸出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手去抚摸季明舸的肩膀。
不想却被他冷冷拍开。
卫楚妍神色尴尬，眼底渗出恨意。
她微微蜷起手掌，转过身背对着季明舸调整了情绪，才道：“姐姐如此糟蹋人心，若非我实在看不下去，也不会来跟世子说这些。”
“世子若信我，不如我们寻个地方，我把她的事细细说与你听。”
季明舸盯着卫楚妍的眼睛半晌，见她不躲不避，仿佛所做所说皆是光明磊落，这才肯挪动脚步。
……
吃过晚饭，陶慕语趴在柜台上算账。
谢老二趁着众人还在收拾碗筷，偷偷摸摸凑到陶慕语跟前。
“小鱼儿，帮我个忙。”
陶慕语抬头，见他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觉得好笑。
于是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偷偷扫了一眼忙碌的众人，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谢老二回头看了看，见人往这里瞧，再次压低声音：“我……”
话到嘴边，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陶慕语看他憋红了老脸，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忍不住问：“什么啊？”
谢老二忽然就羞涩起来：“我想……”
陶慕语半张着嘴巴，恨不得替他说出口。
却只见他脸涨得通红，还是说不出来。
甜哥儿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一把按在他的肩上。
“究竟什么难言之隐啊？这么难开口。”
他的声音清脆明亮，谢老二如惊弓之鸟，吓了一跳，忙去捂他的嘴。
这下陶慕语更好奇了。
她神色严肃地竖起一根食指立在唇边，对着甜哥儿低声说：“你别捣乱，让他说。”
甜哥儿垂着眼，好笑的看着这做贼似的两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用口型对着陶慕语无声地说：“好的，我不出声，让他说。”
可惜方才动静闹得有些响，收拾好碗筷的徐竹也注意到了这边。
他蹦跳过来，像只小猴一样攀上甜哥儿的肩。
“师傅，你有什么话要说啊，我也要听。”
他年少无知，只图一乐，声音更是洪亮。
于是围在桌旁的人齐齐望过来。
谢老二顿时神色一变，有些恼怒道：“干什么，小小年纪就那么八卦！你学的什么四书五经，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竹没由来被这么一顿炮轰，心里委屈，他撇了撇嘴，见谢老二瞪着自己，又不敢真的掉眼泪。
阮娘气呼呼走过来，一把将谢老二推开：“谢虎，你出息了哈，拿个小孩撒气！”
“我……我……”谢老二结巴着说不出话。
又被阮娘呛声：“什么我我我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能明明白白说。你怎么越来越跟个小娘们似的？”
这下轮到谢老二委屈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阮娘，半张着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
陶慕语不由有些同情他。
她向甜哥儿使眼色，示意他安抚两句。
甜哥儿却抱着手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于是陶慕语只得拉了拉阮娘的袖子：“只是开玩笑而已，徐竹也不介意，是吧？”
她看向徐竹，徐竹忙乖巧地在阮娘跟前用力点了点头。
阮娘却还在骂：“这么大个人，对小孩一点耐心都没有，亏得人家还叫你师傅。”
段玉擦干净手过来打圆场：“师娘，师傅是跟徐竹闹着玩呢。”
阮娘又白谢老二一眼：“闹着玩？吃完饭不知道帮忙收拾，连小孩子都不如，还闹着玩？”
“亏你长了那么大的个子，为何一点都靠不住？？”
阮娘像吃了炸药似的对谢老二连番轰炸。
这倒叫陶慕语等人想劝又不敢全，只得齐刷刷像谢老二投去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