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试营业后,又经过三个月的调整,豕香居经营得越来越有声有色,大有跟品鲜楼一争谁是四安街最有名酒楼的架势。
现在的豕香居改名叫逐香居。
陶慕语解释,这是由家猪变成了奔跑的猪,也就是土猪,土猪肉自然比人工养殖的更香对不对?
朱掌柜却不认同这个解释,他认为逐香就是字面意思,追逐香味。
好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陶慕语也认同,毕竟在这个朝代,似乎没有土猪和家猪的区别之说,养殖方式都一样。
至于山上的猪,那得叫野猪。
穗娘可以算得上跟朱掌柜不欢而散了,因为陶慕语的关系,她连朱掌柜也恨上了。
每日从品鲜楼下工,她为了不从逐香居门口经过,甚至绕远路回家。
朱掌柜托人传口讯,让她来一趟结工钱,穗娘却从未登门。
为此朱掌柜长吁短叹,愁了好一阵。
看着这个忧郁的中年男人,陶慕语实在大为惊叹。
第一次见发不出去工资愁成这样的老板,这放在现代,有辞职的工人不愿意要工资,那些资本家老板不得乐死。
朱掌柜叹了几天气,终于忍不住屁颠屁颠拿着荷包去了品鲜楼。
以下是采购小王的录播画面。
据说那日他采购回来,在品鲜楼的后巷看到朱掌柜与穗娘拉拉扯扯。
穗娘怒气冲冲地质问:“名字也改了,卤猪肉也不做了,是不是我用过的菜刀砧板都得换新的了?”
朱掌柜想起陶慕语说砧板确实要换新的,因为已经掉木屑了。
于是他点点头:“是换了,小语说……”
不等朱掌柜说完,穗娘狠狠推了他一把:“好啊,好啊,真是旧人不似新人好。再过些日子,我是不是得恭祝朱掌柜抱得佳人归了?”
“什么新人旧人,这跟娶不娶妻有什么关系?”朱掌柜一头雾水。
穗娘恨恨地把钱袋砸到朱掌柜胸口:“当初我要走的时候,你要死要活,这么快就喜笑颜开,抱着你的小美人赚大钱。算我穗娘瞎了眼,拿着你的臭钱给我滚!”
朱掌柜捧着钱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阿香,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走了几步的穗娘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把将钱袋抢过去:“这是我的血汗钱,我应得的!”
这次,干净利索,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只剩朱掌柜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在小巷子里喊着阿香。
“阿香…… ”陶慕语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重点。
“穗娘全名叫什么?”
“好像叫何穗香。”
“破案了!”陶慕语一掌拍在灶台上,原来逐香居是这个意思啊。
我们可怜的朱掌柜,真是……太痴情了。
临近五月的时候,广安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
陶慕语决心开始研发夏日冰饮。
这时候逐香居的客流经过爆炸式增长,慢慢流失一部分之后,开始趋于稳定。
黄金春季的这几个月,陶慕语利用各种春日鲜货,以“咬春”作为噱头,大大进行了一波营销。
逐香居推出了春饼、春盘、春卷、樱花奶糕、桃花饮等一系列春天的食物。
这使得逐香居一下子超越了品鲜楼,成为四安街最有名的酒楼。
这时候陌洲的战事也终于结束,麓朝大军不仅夺回了扶羊城,还一口气将夷子赶到了关外。
大将军晁磊班师回朝,接受封赏。
近一年的苦战,战争终于结束,回到广安的儿郎们一个个叫嚣着要好好玩乐一番。
凤卢青本来跟晁海约好去打马球,谁知这小子临时被他老爹抓了壮丁。
他只得自己一个人到街上闲逛,听闻最近四安街有家逐香居名气正盛,比品鲜楼还要热闹。
他是自小在广安长大的小公子,各种酒楼酒席吃过不少,非要说出谁家有多好吃,凤卢青想了一圈,似乎并没有比较稀罕的。
若说最让他念念不忘的,大概还是三水村的那一碗雀肉咸菜面吧。
至今他也难忘滋味,每每想起,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遗憾与渴望。
到了大名鼎鼎的逐香居门口,已经过了午时,但仍旧人满为患。
幸好凤卢青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一桌吃完。
小二利索地收拾好桌子,引凤卢青入座。
如果条件允许,他其实对用餐环境还是比较挑剔的。
凤卢青看着大堂里熙熙攘攘的人头,听着高谈阔论的嘈杂声,皱眉问小二:“楼上还能坐吗?”
小二报以一个无奈地笑:“二楼坐满了。”
凤卢青摇摇头,起身想走,忽然听见隔壁小二上菜,高声吆喝着:“酸菜肉丝面一碗!”
凤卢青转头看去,只见一碗根根分明,清爽晶莹的面条上盖了一堆小山一样的酸菜肉丝浇头。
分量足到离谱。
香味飘得很远,直钻入凤卢青的鼻腔里。
他觉得自己遗失在某地的味蕾刹那间被唤醒,又重新入席。
照着小二的介绍点了几样招牌菜,凤卢青不忘给自己叫了一碗酸菜肉丝面。
面条端上来,他迫不及待先尝了一口。
去年冬天那种干冷又温暖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叫小二过来问:“你们的厨师是谁,我能否见上一见?”
逐香居生意越来越好,陶慕语不得不让朱掌柜再请一个帮厨来。
正巧原先的跑堂陆三想学做菜,陶慕语跟他关系不错,便高高兴兴收了这个徒弟。
陆三来告诉她有客人想见见厨师时,陶慕语正举着锅铲炒一份葱爆羊肉,根本无暇顾及。
厨房里旺火炒菜声、文火咕嘟嘟炖肉的冒泡声,菜刀在砧板上的剁肉声此起彼伏。
陶慕语眼睛都没斜一下,大着嗓门喊:“你去,无非就是打赏什么的,当师傅给你买糖吃。哦,如果是投诉就找朱掌柜!”
于是陆三喜笑颜开屁颠屁颠跑去了大堂。
凤卢青见来的是个小个子,腰上系着围裙的男人,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
他问:“面是你做的?”
陆三点点头:“是我做的,是不是不好吃?”
不应该呀,面确实是自己煮的,但浇头是小陶师傅现炒的,她的手艺从来都没人挑刺的。
凤卢青这下算是死了心,他无精打采地摸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桌上,拍了拍陆三的肩说:“阁下手艺很好。”
便走出了逐香居。
其实现在想来口味上也并不是很像,到底还是自己思念太急,凭空多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