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苦苦寻觅你多久!可你呢?
你假死脱身,乐得逍遥快活……
却让我成了给你开膛破肚的刽子手!
说好不近女色!那长安城的水瑶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高挑女子的发丝飘荡,俏脸上挂满了泪珠。
王远闻言,轻敲桌子的手终于停下。
“她只是个唱曲儿的…与本帅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那就可以将她带在身边!而我就带不到身边是吗!
就让我日日承受相思之苦是吗!你回答我!”
高挑女子的语气越来越急切,她露尽疲态,却不见眼前人的转身回眸。
“大帅!酒水来啦!”李酒殇掀开门帘小跑进来。
“滚!”高挑女子呵斥一声。
“好嘞。”
王远看着灰溜溜跑走的李酒殇,不由得轻声道:
“我是想喝酒的。”
“喝不得!今日不把话说明白,谁也别想喝酒!”
高挑女子的语气虽然暴躁,但她颤抖的声音遮不住其悲痛。
“你哭了。”王远依旧没有回头。
“我没有!”
“你就是哭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高挑女子咬着朱唇道。
“没关系……将情绪释放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王远轻声道。
“呜呜呜——”
高挑女子再也压抑不住泪水,蹲在地上,脑袋埋进双腿的缝隙之中。
轻柔绵长的哭泣声传来,尽显女子的柔情绰态。
其身旁小小的身影再也压抑不住情绪。
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站在王远的右侧。
“负心汉!你咋个不理额的女娃娃!”小小身影怒道。
“你不懂。”王远闭着双目。
“额不懂!就你懂滴很!
萤勾——出来帮女娃娃报仇!”
小小身影说罢,硕大的瞳眸逐渐向血红色靠拢。
她的气势逐渐攀升,整个人已彻底转变为萤勾。
“给……老妖婆道歉。”萤勾的声音冰冷异常。
王远瞥了一眼血腥气浓重的萤勾,口中吐出两字。
“回去。”
“嗡——”
萤勾的眼前出现山崩海啸。
她的意识逐渐被撕扯,模糊,漫天星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轰——”
自萤勾的周身,有无形气浪向四周拍打而去。
她睁开了眼睛。
眸中冷厉与血色皆褪去。
“你你你!”
阿姐没有想到。
萤勾只出场了一瞬,便被打了回去。
王远轻叹口气。
站起身。
他摸了摸萤勾的脑袋。
“这件事,你不必掺和。”
“可你让女娃娃变成这个样子!你咋个这样狠心!”萤勾龇牙咧嘴道。
“该如何,便如何。”
王远从萤勾身旁走过,掀开酒馆的门帘,走进了后院。
“他……他走了么……”
降臣语气有些萎靡,她的粉发盖住了眼眸。
萤勾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但降臣听着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息,轻出一口气,语气变得落寞。
“呼……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萤勾赶忙走了过来,轻拍降臣的背。
“没事…女娃娃,咱这下看清了负心汉!你以后别去想他了!”
降臣抬头,露出灰暗的眸子。
“阿姐。”
“咋个了?”
“我……是不是极不讨喜。”
降臣嘴角弯弯,眼神中带着疲惫,发丝恣意地落在面颊两侧。
“咋个会,女娃娃最讨人喜欢了……尤其是请额吃饭滴时候。”
“是吗?”
“对啊!那还能有假的不成?”萤勾大大咧咧道。
“可是…我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婆。”
“那是萤勾胡说的……比起那负心汉,你就是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萤勾一脸正经道。
“是我不够漂亮吗?”
“咋个会……女娃娃长得这么讨喜,胸大腰细腿长,是个男人都喜欢!”萤勾不吝啬自己少有的夸赞之词。
“……”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降臣将脑袋重新埋下去。
看不清表情。
“说不定……是那负心汉不行呢?”萤勾摸着下巴道。
“噗嗤。”降臣偷笑一声。
紧接着,却细声呜咽起来。
“女娃娃?女娃娃?”
萤勾心急,没得办法,只得将脑袋凑到降臣的耳边。
“负心汉回来咧!别哭辽!”
“骗人。”降臣轻道,脑袋却是抬起一条缝隙。
门帘没有动静,他并没有回来。
“哎。”
萤勾再也没有法子,只能坐在降臣身旁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酒馆后院。
李酒殇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口石井边,望着井中的倒影,沉思着。
“酒呢?”
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李酒殇赶忙转过头去,强行让脸上堆砌起笑容。
“大帅……酒在这呢!”
来人正是王远,只见其同坐在井口边。
“看什么呢。”
李酒殇挠了挠头,看着井中多出来的人影。
“大帅……我在想怎么让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胡扯。”
“……”
“大帅英明…其实我是在想,我怎么让您和您的部下,在武川过得滋润。”
“不信。”
李酒殇:“……”
“那请大帅猜测,我在想何事。”
王远没有掐算,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李酒殇的面庞。
“你在念故人。”
“大帅怎知?”
“猜得。”
“大帅真是料事如神!”
“好好想你的旧人吧……不必奉承本帅,我不喜这调调。”王远顺手提起地上的两坛酒。
“好……好……前人都说大帅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漠视众生……如今看来,却远非这么回事。”李酒殇眼神深邃道。
“那是弱者眼中的本帅。”王远回道。
“那何为弱者呢?”李酒殇眼神迷茫,语气一顿,接着问道:“百姓是弱者吗?”
“并非。”
王远打开酒盖,将酒水倒入口中。
“依本帅看来,邪恶之事之人,皆为弱者。”
李酒殇眼中露出一丝痛苦,
“大帅,那这天下的正义多么?”
王远轻笑一声,将喝空的坛子搁置在井口。
“本是不多的……但只要本帅能存世一日,这天下,便是正义的天下。”
“受教。”
李酒殇再从身旁摸出两坛忘情水,递了过去。
王远接过,道:
“将不顺心之事刻在沙土之上,风一吹,就散了……行了,本帅走了。”
李酒殇看着王远提着酒水离开,呢喃道:
“将不顺心之事刻在沙土之上,风一吹,就……就散了……”
……
酒馆正堂。
萤勾忽地听到门帘处有动静。
她赶忙对着降臣道:
“女娃娃,别哭辽,负心汉回来辽!”
降臣这次头也没抬。
“又在骗我。”
“真滴,是真滴!哎呀!让他来跟你说罢!”
萤勾急地嘴巴都要扭在了一起。
降臣仍旧没有抬头。
她知道,他是世间最无情之人。
“降臣。”
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响起。
降臣难以置信地抬头。
她看到一袭黑衣的俊朗男人在对着自己笑。
“地上凉,起来喝一杯?”
王远扬了扬手中的忘情水,补充道:
“此佳酿,可出自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