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南京的一点,就是有连绵不断一下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的雨。
为了上班不迟到,我必须更早出门,因为雨天我开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容时为了配合我的时间,也只能起得更早。
我们匆匆吃完早饭,就要上车出发。雨很大,上车的时候,容时不方便撑伞,我撑着伞又没办法帮他,他只好放弃副驾驶的位置,坐到了后排方便他独立上车的一侧。
等他坐稳,我俯身想帮他系安全带,但是发现这样雨全进车里淋到他身上了。我只好让容时自己去系。
我坐到了驾驶位,收好雨伞开车出发。
照例是先送容时去公司。因为我们出门早,路上车并不多。
雨很大,雨刮器也没办法把玻璃擦干净,新的雨滴不停地滴到玻璃上,看不清前路,让我心里越发慌张。
容时坐在后排,很温柔地跟我说:“小展诗,不着急,慢慢开。”
意外还是发生了。
马路上突然冲过来一团影子,我看不清楚,匆忙间重重地踩下了刹车。
我的胸口撞上了方向盘,我感觉肋骨都快断了。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赶紧下车查看,万幸,我什么都没有撞到,刚才的影子是一条狗,它已经跑过了马路。
我重新坐上车,启动了车子,跟容时分享刚才的过程。
他没回话。
我从镜子里往后看,容时趴在前座上,眼睛也是闭着的。
“容时?老公?”我叫他,他依旧没反应。
我几乎被他吓傻了。
我再次下车,打开后座的门,才发现,容时的安全带根本没有系紧,只是跨在了身上而已。刚才的急刹车,让他没有坐稳,头磕到了前座。
他好像晕过去了。
我在心里祈祷,老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我扶他坐好,给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开车直奔医院。
万幸只是外伤,加一点轻微脑震荡。
等容时转醒的过程,我的心里自责极了。
这种天气,就不该让容时出来。
鉴于容时的特殊情况,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下。
容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吓了一跳。
“小展诗,我怎么了?”他的声音在发颤。
我摸摸他额头上的绷带,“医生说不要紧,是皮外伤。”
容时似乎不太相信,他坐起身,想下地走走看。
肘拐还在车上,只能由我扶着他,让他下地走走。
“头晕吗?”我问。
“不晕。”容时回答,“我真的没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容与来的时候,就看见容时站在地上。“你没事吧?”容与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一脸担心。
“我没事吧?”容时回头看我。
“没事,医生说观察一天,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回家。”
“那就好那就好。”容与顺着自己的胸口说,“多休息,赶紧上床躺着去。”
容与又转头对我说:“展诗,你出来一下。”
我有预感容与要说什么,他是不是不想让容时上班了?
果然,容与很委婉地表示,希望容时在家好好养病,别去公司了,他害怕他劳累过度身体受不了。
我又何尝不希望他好好休息,但我知道,现在就把他锁在家里,他一定不会开心。
“要不这样,”容与又提议道,“让赵方泽到你们家上班吧,反正现在有电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工作。”
大概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我把容与的提议告诉容时,容时一时没有说话,他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他的面前,他双手接过,看着我说:“小展诗,如果现在开始就不去公司,是不是以后就更不可能去了。”
我不敢看他。
今天的事情是意外,而且也不是容时的错,可是后果却要他来承担。
“小展诗,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等伤好了,天气好了,再让我上一段时间的班,上到我退化更严重为止,好吗?”他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请求我。
我实在不忍拒绝他。
“好。”
“不过,容时,以后我有空的时候,就去公司陪你上班。”
容时点点头,“小展诗,你确实可以多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以后我不能动了,可以换你来辅助我哥。”
我冲容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瞎说,那一天还早,也或许根本不会到来呢!”
跟容时聊完,我才出门告诉容与我们最后的决定,容与听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后来每到周末,我就开始了“另一份工作”,成了容时的贴身保镖和生活助理,工作助理暂时还不能完全胜任,不过我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工作助理。
之前,我也陪容时上过一段时间的班,所以故地重游,我很快就能适应这里的工作节奏。容时以前是主管产品研发的,但是重新返岗后,他的工作重心放到了宣传策划这一部分,主要负责新产品的推广,新店面的宣传以及活动的筹划等等。
容时的工作内容是我一个语文老师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只觉得新奇有趣。对我不懂的,容时也会耐心地教我。说起来,他可是比我一个老师还有耐心。
我以前虽然也见过容时工作的样子,但更多的是见到他做产品研发,和普通蛋糕店的师傅没什么两样。但是这回,我看到了容时的另一面。
他给员工开会,虽然要借着手杖保持平衡,但依旧显得很有气场。他同负责宣发的同事研讨,也会认真做笔记。他拿笔拿不稳,笔迹越来越凌乱,也只有我能从他鬼画符一般的字迹中猜到他想记录的意思,再帮他重新做整理。
容时那么辛苦,却依旧笑对生活。
我一度以为他真正接受了自己的病情,真正乐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