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夫人若是还不肯承认,本官还有人证。”
一听谢珩还有人证,云大夫人有些稳不住了,“就……就算我让人跟着白芍去过风氏商行又能说明什么?”
“阿柔是我女儿,她喜欢吃百草糕,我让人盯着别叫白芍买错了难道不行吗?”
“云大夫人既如此关心太子妃,那为何不亲自带着百草糕去东宫呢?而且以往辰夫人需得求你许多次,才能得一个去东宫见太子妃的机会,为何在太子与太子妃出事之前你突然就变得慷慨包容起来了呢?”
谢珩的语气逐渐变得逼人,“还有今日云大夫人主动前来大理寺,到底是真关心辰夫人的下落和生死,还是因为想要辰夫人身上的某样东西呢?”
云大夫人骤然抬眼看向谢珩,脸上明显的闪过了慌乱。
谢珩怎么会知道她来大理寺的真正目的?
谢珩到底已经查到了多少?
云大夫人捏紧手中的绢帕,“我……我不知道谢大人在说什么。既然大理寺还没有找到辰夫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希望大理寺多用点心,早日将人找到。”
云大夫人说完,甚至顾不得礼仪,根本不等谢珩回话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十足十的落荒而逃。
福寿宫中,太后听了常麽麽的禀报,砰一声砸了手中的茶杯,“蠢货!蠢货!”
殿内伺候的宫人急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我提醒了她多少次,太子妃伤心必然会想见辰夫人,她只需放辰夫人去见太子妃便可,其余任何事情都不必做!”
“谁让她自作聪明刻意提醒辰夫人带上百草糕,还派人监视辰夫人买百草糕,她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百草糕有问题吗?”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行!”太后渐渐冷静下来,“因着秋梨之事,谢珩即便不信秋梨说的话,必然也会查一查钱明,若是钱明受不住拷问招认出来,那事情就再难反转了。”
“钱明人呢?为何突然不见了,又为何始终找不到人?”
“相爷正在命人追查。”常麽麽小心回话,“我们派去的人到钱明暂时藏身的宅子,才晓得钱明不知到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太后勿急,相爷定然能将钱明抓回来的。”
太后现在不可能不急。
太子是未来的储君,皇上如今的手段越来越强硬,就连谢家也已经明显倒向皇上,若是最后太子之死证明确实是她所谓,她便有弑杀未来储君的大罪,即便有先皇的御令护她性命,云家也要遭大难了。
更何况鸾鸟玉佩还在他人的手中,这可是有先皇御令也护不住她性命的隐患。
太后迅速的思考着,很快便有了决定,“去叫墨儿过来。”
“是。”常麽麽福身应下,转头出去。
云漪墨知道今日宫中的变故很多,心中隐隐有所感觉,因此看到常麽麽走进院中也并不惊讶。
云漪墨放下手中的书缓步上前,“常麽麽,走吧。”
常麽麽一怔,想来聪慧如她们郡主,定然是已经猜到了许多事情。
常麽麽无声的叹息一声,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
云漪墨微微颔首,莲步轻缓出了院门。
福寿宫殿内打碎的茶杯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了,太后也已经彻底平复了面上的情绪。
云漪墨束着手,裙摆轻晃的走进殿内,“墨儿拜见母后。”
“墨儿,过来。”
太后轻轻招手,云漪墨微垂着眼睫缓步走上前,将手放进太后的掌心里。
太后握着云漪墨的手,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墨儿,你已见过莫将军,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莫将军英朗魁梧骁勇善战,墨儿只恐自己配不上莫将军。”云漪墨微垂着头柔声回话。
“我的墨儿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莫将军能娶你为妻,那是他的福气。”太后拍着云漪墨的手,“既然这门亲事你也满意,那哀家一会儿就下懿旨赐婚,将你与莫将军的亲事订下。”
“日子哀家也让钦天监看过了,下个月二十六日便是个好日子。正好莫将军此时也在中都,能亲自迎你去廊西。”
“是,墨儿都听母后的安排。”云漪墨垂着眼眸,一滴泪落到了太后的手背上。
太后一惊,“怎的哭了?”
云漪墨依偎进太后的怀中,“此去山高水远,墨儿是舍不得母后。”
太后心中同样不舍,轻轻环住云漪墨,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娘的墨儿,娘又怎么舍得你呢。”
“墨儿,有些事想来娘不说你心中定然也是明白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宫里宫外的那些传言想来你也听到了不少。”
“你是娘放在身边,一口奶一口饭,每夜每夜哄着养大的,那些流言蜚语你听了,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娘,这辈子都是你娘,明白吗?”
“墨儿明白。”云漪墨点头。
太后笑了,“娘的墨儿阿,娘时常都在想,幸亏你是个女孩,娘才能这般将你养在身边。若你是个男孩,娘就不能这般将你养在宫中了。”
“娘。”云漪墨抬头。
“怎的了?”太后低头。
“墨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你的生父吧?”太后扶着云漪墨的肩头让她坐好,“若想保你平安,他的性命自是不能留的。”
云漪墨一怔,“母后……”
“不是娘杀的他,他是自杀的。”太后的眼中多了回忆和怀念,伸手替云漪墨挽了鬓边的发丝,“墨儿,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你可知当年娘其实是不愿入宫的,为此还曾自尽过。可是娘那时根本没有办法,即便早已心系他人,也被迷晕后送入了宫中。从此被困在这深宫内,为了活命不得不步步算计,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如今。”
“娘有时都在想,若是没入宫,如今我们到底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呢?”
“母后。”云漪墨心疼不已。
“娘没事。这么多年都这般过来了,如今早已将这些事情看淡了。”太后长长的吐出口气,“你以后去了廊西,记得照顾好自己,切莫委屈了自己。还有一点你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将心放到莫将军身上,女人一旦失了心便失了一切。”
“母后在廊西为你备了宅子铺子和良田还有庄园,好好经营这些,这才是你一生的保障,切莫犯糊涂。”
“墨儿,以后的路便要你自己往下走了。”
“墨儿明白。”云漪墨点头,“那母后呢?”
“放心,母后有先帝御令,无人敢将母后如何。”
云漪墨闻言略微放心一些,“母后,有时能够好好休息也挺好的。”
“母后知道。”太后笑笑,“行了,哀家乏了,你去吧。”
“墨儿告退。”云漪墨起身行一礼退了出去。
当天太后赐婚的懿旨便送入了将军府,订下了莫大将军与安宁郡主的亲事,并且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谢府之中。
谢德海叹息,“太后捧为掌上明珠的安宁郡主,没曾想婚事竟这般匆忙的便定下了,可见太后如今有多着急了。”
谢珩道:“太后有先帝御令,即便当真证明太子之死与太后有关,皇上至多也只能将太后软禁在福寿宫而已。更何况云家经营这么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未必真能就太子之死彻底击败太后。”
“太后如此着急,只怕另有隐情。”
“确实。”谢德海点头,“先前也未见太后多着急,但鸾鸟玉佩出现之后太后的态度便明显改变了。此玉佩必然大有来头。”
“衡宇,你去寻个双佩的行家来瞧瞧,看看是否能从玉佩之上瞧出什么关跷来。”
谢和同应下,“是。明儿个儿子就带人回来。”
“莫辰渊此行回中都带了五千人,太后如今拉拢了他,便算是反将了皇上一军了。”谢德海接着说:“若不想大离彻底陷入大乱,太子一案皇上就该往后退一步了。”
“崇安,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送世子回蒙北。”谢珩没有隐瞒。
谢德海闻言沉思了一会儿才点头,“此时送世子回蒙北确实是最佳的时机。但蒙北王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未洗脱,蒙北的局势也乱的还不够,需得再填把火才行。”
“孙儿已经在安排了。”谢珩道:“大哥今日已经出发前往蒙北与狼塞交接的边境,最迟两个月,蒙北的局势就能定下来了。”
谢德海沉声,“需得赶在狼塞王庭王位定下来之前稳住蒙北局势,否则大离将面临灭国大难。”
“孙儿明白。”
“另外还有一事。太子之案皇上应当不会再让你们查下去了,皇上今日说了些话,意思是有意让你做此次秋闱的主考官。”
谢珩倒是有些意外,“主考官原本定下的不是杜首辅吗?”
谢德海捻着胡子笑,“杜首辅近来的动作太多了,他的得意门生又接连出头,寒门一派的官员们的势头也越来越旺,皇上自是要权衡的。”
“更何况,谢家送的银钱和表的态度可并非当真无所求,皇上心中自然清楚。”
“崇安,此次秋闱你可得好好办,这是你入内阁的梯子。”
“孙儿明白了。”谢珩点头应下。
“对了,钱明还未找到吗?”谢德海又多问了一句。
“是。云家也在派人寻找钱明,也未找到。”
谢德海颔首,“那就有意思了。到底是钱明害怕被灭口自己逃出去躲起来了,还是钱明表面看是太后的人,实则背后另有主子呢?”
“孙儿更倾向于后者。”谢珩在所有线索都指向太后时便觉得一切都太过刻意了。
“不过现下倒也无所谓了。只要皇上和太后达成协议,对方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谢德海起身,“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这几日便静待皇上的旨意吧。”
第三天,皇上便去了福寿宫,太后屏退了所有宫人与皇上深谈了近两个时辰,第四天一位宫人便因受不住拷问而认罪,承认是她下毒毒害了太子。
第五天太后便感染了风寒,病势凶猛卧床不起,不再垂帘听政。
太后不再垂帘听政,云家一派的官员都收敛了锋芒,一时间朝堂之上最活跃的变成了寒门一派的官员们,杜府门前车马不停。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云家要就此倒台,世家一派官员的荣光一去不复返,反之寒门一派的官员终于迎来了他们最绚烂的政治生涯。
就在寒门一派官员人人面带春光走路都带风之时,他们以为早已是囊中之物的秋闱主考官一职却因皇上一道圣旨,忽然落到了世家一派官员的谢珩头上。
寒门一派的官员自然不愿意,开始不断的上折子,甚至在龙临殿上据理力争,三天一次的大朝会每一次都吵的不可开交。
谢珩作为当事人,以身上寒疾还未全部养好为由告假了,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傅青鱼在大理寺散衙后去菜市买了些肉和菜回家,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便笑了笑,推门进去。
门口侯着的小厮笑着行礼,“姑娘回来了,夫人和三公子都来了。”
“嗯。”傅青鱼提着勘察箱和肉菜进院子,谢夫人和秦瑾鹞都在院子里逗阿囡的弟弟,谢珩坐在廊檐下手中捏着一本书,正在教从永州跟着他们一并回了中都的阿仔,以及阿囡念书。
谢珩不专门教导他们识字,而是先跟他们解释字句的意思,问他们若是遇到同样的事情会如何解决。
“阿鱼回来啦。”谢夫人先看到傅青鱼,直起身冲傅青鱼招招手,傅青鱼笑着走上前,谢夫人便回身捏了一块果脯喂给傅青鱼吃,“好吃吗?”
“酸甜适中,味道很好。”傅青鱼点头,“是夫人亲手做的吗?”
“是呀。”得到了肯定,谢夫人十分高兴,“刚做好的,今日给你们送些过来。三郎告假在家,也甚是无聊,我便索性带他一起过来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