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后亲自安排大家在水月楼听曲儿,众妃听说祁璟会去,都好好打扮了一番,盼望能得到他的注目。
宋时薇知道大家都会穿得花枝招展,便让轻罗找了一件豆青色暗花细丝褶缎裙穿上,素雅却不失精致,衬得她体态婀娜,清丽脱俗,犹如碧绿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光洁耀目。
来至水月楼,发现大多数妃嫔都已经到了,就连一直躲着不见人的柳御女都满面春风的坐在席上,桃腮带笑,美目流盼,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皇后孤身一人坐在上座,衣饰华贵,嘴唇嫣红,看来也是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只是厚厚的脂粉也挡不住脸上的风霜。
宋时薇嘴角勾笑,皇后虽然身为正妻,没想到还是和底下的妃嫔一样,摆弄姿色,只希望能让皇上多看一眼,说来也心酸。
此时淑妃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皆向她投去,只见她身着一袭绛红色大朵簇锦团花宫装,莲步轻移间满头珠翠熠熠闪光,明媚娇艳的容颜好似芍药般艳丽,令人挪不开眼。
“怎么皇上竟然没和淑妃娘娘一起来?”
大家都很诧异,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淑妃挽着祁璟的胳膊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仿佛感受到了众人探究的目光,淑妃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摩挲起手腕上的金累丝龙戏珠纹手镯,避开旁人的注目。
众人正猜测间,门口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充仪娘娘到。”
宋时薇抬头一看,只见僖充仪穿着水蓝色云锦宫装,梳着飞仙髻,插着一支金镶宝石蝴蝶簪,整个人焕然夺目,挽着祁璟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平日里见僖充仪都是素雅装扮,未施粉黛,今日见她如此盛装,倒是让众人惊艳了一番,就连王府里出来的旧人都愣了一下,仿佛想起当年僖充仪得宠时的画面。
众人向祁璟行了礼,祁璟摆了摆手,语气温和:“都起来吧,大家难得聚在一处,不必多礼。”
祁璟来至皇后身边坐下,淡淡道:“皇后辛苦了。”然后对坐在下方的僖充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怔,淑妃更是捏紧了拳头,水葱似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
宋时薇眼底藏笑,抓起桌子上的果干吃了起来,心里暗暗感叹,她们都以为是皇上冷落了僖充仪,其实是僖充仪冷落了皇上,人家不过用了三言两语就能重获圣宠,这后宫中只怕没有几人能做到。
在宋时薇看来,祁璟真正上心的,恐怕就属僖充仪一人了,不为别的,就为着宠她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淑妃宠冠六宫,不过是依仗着母家的权势。
台上铿锵声响起,众人抬眼望去,戏子一袭彩衣步伐轻盈,如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往前一指再往回一扣,水袖一挥翩翩间唱尽悲欢离合。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宋时薇听着宛转悠扬的戏曲声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其实在座的各位女子谁不是“锦屏人”呢?
大好的年华锁在这深宫之中,只为了争那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说不定到头来一无所获,甚至香消玉殒,真是可悲可叹。
祁璟悄悄的向宋时薇的方向瞥去,只见她容色清丽,似乎瘦削了许多,也不吃盘子里的果干了,怔怔的看着台上的演出,神色忧伤。
“难不成她在为自己伤心?”看着宋时薇难受的模样,祁璟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这几日自己一直歇在僖充仪处,她肯定很难过吧,看来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的,想到这,祁璟心中一暖。
“哟,淑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娴妃瞥了瞥淑妃,语气酸涩。
此话一出,众人皆向淑妃看去,只见她正低声啜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见祁璟看着自己,淑妃幽幽念道:“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转而起身行了礼,哽咽道:“还望皇上恕臣妾失礼,臣妾见台上唱《游园惊梦》,想起了臣妾入王府时的情景,当时皇上在臣妾的生辰宴上为臣妾点了这一出,一时触动情肠,这才潸然泪下。”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宋时薇冷笑一声,看来这淑妃主打的是回忆杀啊,男人应该最好这口吧。
转头看了看祁璟,果然见他面色柔和了很多,对淑妃关切道:“怎么咳嗽了,可是着了凉?你身边的人怎么不来回禀朕?”
话音刚落,淑妃的贴身宫女荷风连忙跪地道:“求皇上恕罪,是娘娘不让奴婢禀告的。娘娘见皇上的寝衣旧了,这几日一直熬夜做呢,才导致身体不适,又不让奴婢禀告皇上,怕皇上担心。”
淑妃狠狠瞅了一眼荷风,嗔怒道:“多嘴!谁让你在皇上面前多话的。”
说罢,脸上堆起笑意,对着祁璟柔声道:“皇上别听她胡说,臣妾没事。”
祁璟闻言更是感动,温言道:“朕好久没去看淑妃了,倒是有些想念淑妃亲手做的菜了。”
淑妃听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明艳的笑容,莞尔一笑道:“那臣妾就恭候皇上圣驾了。”
众人眼瞅着淑妃哭哭啼啼一番就拢回了祁璟的心,脸色都很不好看,倒是僖充仪面色依旧淡淡的,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一般。
戏曲散去,祁璟自然跟着淑妃走了,宋时薇刚刚出了水月楼,僖充仪便走了上来,和宋时薇并肩而行。
宋时薇笑道:“恭喜姐姐重获圣宠。”
僖充仪听罢冷哼一声,淡淡道:“圣宠?不过是一时的情动罢了,你见这宫里有谁能久得圣宠的?”
宋时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低声道:“姐姐这番复出不单单只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吧。”
僖充仪听罢也不吃惊,仿佛知道以宋时薇的聪明才智可以猜到一般,眼睛平视着前方,语气清冷:“不错,沉寂了这么多年,与其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不如把痛苦转移出去。”
宋时薇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她隐藏的很深,你不一定那么容易能把她揪出来。”
僖充仪转头看向宋时薇,眼神里充满坚定:“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