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吗?”
萧茕扶着姜芜的头,轻声问道。
姜芜手中的汤婆子“咣当”一下摔落在地上,她一下子醒了过来,整个人像一只寻找自己尾巴的猫,伏在地上转圈找掉落的东西。
“困了就去睡吧,没事,他们现在不敢动手的,至少,他们还需要我替他们铲除北疆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萧茕知道姜芜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情,但这一时半会也无法立马将藏在黑夜里的老鼠揪出来,不如先养精蓄锐,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睡我的床吧,我睡地上,有事你随时叫我。”
北疆这段日子极冷,姜芜盖了厚被子,萧茕又把狐裘盖在了被子上,可姜芜还是觉得有些冷,半夜里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她睡在床上都这般冷了,想来睡在地上的萧茕也定是极冷的。
“萧茕。”
她开口道。
“你睡了吗?”
“还没。”
萧茕支起半个身子,朝向姜芜的方向。
“天太冷了,你还是睡到床上来吧。”
姜芜往里挪了挪身子,给萧茕腾出了半个身位。
“前线这么多将士都在听命与你,你若是病了还怎么打仗?”
姜芜翻了个身,面向帐篷那一侧,她等了许久,才感受到床榻微微的陷了下去,随后有被子盖在了姜芜的被子上,姜芜翻身,萧茕正躺在她身侧,他身上的半条棉被正盖在自己的身上。
她与萧茕第一次隔得这般近,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她能感觉到萧茕的身子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这是寒冷所造成的下意识的反应,姜芜将散落在一旁的狐裘摊开,给萧茕盖在了身子上。
半夜,北疆的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了大雪,温度愈发的冷了,睡的迷迷糊糊的萧茕感觉到有东西在往自己的怀里钻,睁开眼一看,姜芜皱着眉,跟小猫一样缩成一团,不自觉的往他这侧靠近,想汲取些许的温暖。
萧茕叹了口气,往她那侧靠了靠,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能让她暖和一些。
她怕冷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龙九子诞生之时大地一片炽热荒芜,焦土的高温对姜芜来说反倒是适宜的温度,这北疆天寒地冻,三天两头就飘着细碎的雪,就让姜芜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若不是事关他的生命安全,她又怎的会孤身一人来这苦寒的北疆之地,萧茕将怀里缩成一团的小猫圈了起来,恰巧此时小黄也从外面觅食回来,萧茕招了招手,小黄便在姜芜的被子上窝成一团,它变得稍稍大了些,正好能用尾巴将姜芜与萧茕二人裹起来。
后半夜,姜芜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身体也慢慢舒展开来,脸蹭着温暖厚重的棉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姜芜在北疆度过了自己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日,姜芜一醒,萧茕就不知去哪了,小黄趴在她身上睡的香甜。
姜芜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趁着白日的光将自己带来的草药准备整理一下,不时有风从营帐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冷的姜芜打了一个哆嗦。
这北疆的天果然与长安城的天千差地别,姜芜侧耳听着雪花落在营帐上的声音 萧茕本想给姜芜把营帐里用炭火烧的缓和些,但姜芜摇摇头。
“不必了,军中物资本来就紧缺,你给我随意扔两块,只要这一块地方暖和就好了,我不出去。”
姜芜抬起头瞧着他,让萧茕的心皱作了一团,他抬手,轻轻放在姜芜的头上。
“委屈你了。”
姜芜仰头瞧着他,眼睛亮亮的,蹭着萧茕的手摇了摇头。
午饭的时候,萧茕、陈清明和苏长风三人不约而同的都略微多打了一些饭菜,三个人聚在一起互相匀了点,匀出了给姜芜的饭菜。
萧茕端着饭菜回去时,姜芜正坐在火盆旁,瞧着从苏长风坟墓旁挖出来的羊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饭了。”
萧茕将碗放在桌上,姜芜瞧见他满身的雪花,拿起手边的毛巾替他弹了弹,萧茕瞧她用筷子一下下的戳着米饭。
“你在想什么?”
姜芜瞧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没想什么。”
她这般说,萧茕就不再问,因为他知道过段时间姜芜一定会告诉他,毕竟,可能他比姜芜自己都更了解姜芜。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姜芜偷偷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
姜芜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我想去趟...那边。”
她指了指萧茕背后的方向,小声的说道。
萧茕手里的筷子“啪”一下放在桌上。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北疆城。”
“知道是北疆城你还要去!你知不知道他们若是发现你是我营帐里的人,会把你直接拉进军营里搅碎。”
姜芜瞧着他怒气冲冲的脸,慢悠悠的咬了口馒头。
“萧大人,北疆人与我们长安城的人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付老头有没有告诉过你,许久以前,北疆是一片极其落后的荒芜之地,大地被黑暗笼罩着,各种妖魔鬼怪滋生于此,猖獗作乱,这些妖魔鬼怪以人的恐惧为食。”
“它们越猖獗,人们就越害怕,它们就更强大,周而复始,二者就像陷入到死循环一般。”
姜芜站起身,从萧茕书架上抽出一本萧茕还未来得及翻看的书,随手翻了几页递给萧茕。
“后面的事情,里面都写的很清楚了。”
萧茕接过姜芜手里的书。
后来,人们不堪这些妖魔鬼怪的滋扰,他们听说中原一带有能捉妖抓鬼的奇能异士,便源源不断的派人从北疆来请能人异士回去捉鬼。
日子久了,他们便觉得找人捉鬼不如自己去学习捉鬼,于是,许多家庭将还稚嫩的孩子千里迢迢送往长安城学习捉鬼,在长安城一待便是几十年,甚至有些人到死,都没回过北疆城一次。
再后来,有些北疆人学成之后,回故土反复钻研,研制出了以羊骨布阵施法的一套术法,但他们的术法再怎么变换,都是以在长安城学到的术法为基准的,始终被长安城的术士压着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