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量已经入库而堆装如山的金银大锭,朱慈烺不禁嘴角微扬,而对同行的太监张国元说:“有这些金银,北伐大业就又能近一步。”
“皇爷说的是,这皆是皇爷有经天纬地之才,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增加这么多金银,可见北伐必能成功。”
张国元从旁笑着说道。
朱慈烺则没再多言,只在接下来特地召见了范景文等执政公卿说:
“北伐这事是需要时间的,需要时间去积蓄财力。”
“目前这些金银还不够,还得积攒。”
“但也不能只是积蓄财力,吏治与北伐宣教也要跟上!”
“朕知道,天下仍有许多南人不怎么想北伐,一是怕劳师无功反累民,二是担心北伐成功后又得以南方之民脂民膏养九边养京师,而这就需要众卿疏导,去让天下南人意识到为国为民不能只看表面,得看长远,让他们知道如果不尽驱鞑虏,他们也苟安不了。”
“陛下说的是!”
“心气很重要,光是有钱是不够的。”
“臣认为要想南人愿意支持朝廷北伐,得让他们首先意识到朝廷也是他们朝廷。”
李邦华这时站出来说了一句。
朱慈烺听后问道:“卿且直言。”
“是!”
李邦华便拱手回道:“启奏陛下,臣认为当继续改制,以恩惠南人。”
“改制?”
朱慈烺看向了李邦华。
范景文等也朝李邦华看了过来。
李邦华则继续说道:“是的,陛下!”
“昔日元辅只是题请在南方清丈田亩,然清丈田亩只是增加了朝廷税赋,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南方小民的困苦。”
“若能通过改制彻底苏小民之困,则小民必知朝廷北伐是为天下长治久安,非是只顾及祖宗基业而已。”
朱慈烺继续问道:“卿所言的改制是要改何制?”
“臣请陛下取消官绅优免条例,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制!”
李邦华这时拱手说后就直接匍匐在地:
“陛下,非改此制,不能惠小民啊!”
“盖因天下之田多为士绅所有,而若不改此制,天下税赋就永远多是小民承担,小民就永远认为朝廷非他们的朝廷,大明非他们的大明!”
朱慈烺忍住了想站起身来叫好的冲动,只看向了其他执政公卿:“诸卿以为如何?”
作为皇帝,还是需要有城府的。
而彼时,范景文等只是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范景文道:“陛下,既然朝廷如今是以南方为根基,自当先解南方小民之困而争人心。”
范景文说着就持笏躬身道:“臣附议!”
吴麟征这时也跟着出来道:“陛下,臣亦附议,而臣认为光是改此制还不够。”
“是吗?”
朱慈烺面容故作不惊地问道:“卿认为还要改何制?”
吴麟征拱手道:“陛下,皇明自宝钞尽废后,天下钱法就一直坏而未改,造成了极大的弊病!”
“到现在,本朝虽用的是以白银为币,却往往受限于海贸通货之白银数量与民间通货白银数量,故使朝廷因钱法未改制,商税也就未敢改制,商税未敢改,也就未敢因南方商贸大兴而加征商税,以用加征之商税减免农赋,而利农促耕,使北伐不必忧粮不足,而需求豪右出粮救国矣!”
“陛下!宝钞早已失人心,此时已不宜再发新钞,发新钞只会令天下人人恐慌。”
新任户部尚书于玉华这时出列提出一句意见来。
吴麟征似早已准备,直接回道:“那就发银币,也比直接用白银做货币要好!”
于玉华瞅了吴麟征一眼,然后躬身道:“臣附议吴阁老所言。”
朱慈烺点头:“诸卿能为国谋策,朕心甚慰,但国策不宜轻断,故卿等下去后再于政事堂合议一番再奏于朕知道!”
朱慈烺依旧没有急着表态,因为他发现马士英等好几个执政公卿没有沉思只把眼睛往他这里瞥,好像他脸上写有正确答案一样,也就干脆什么也不说。
“是!”
“臣等告退!”
范景文等只得如此回了两句。
“陛下果然乃圣明谨慎之君也!”
而马士英则在离开朱慈烺后对礼部尚书阮大铖说了一句。
阮大铖听后颔首,且面容难掩苦涩道:“是啊,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陛下不急着下决断,要大臣们再讨论,可见是愿意广纳善言的圣君,北伐大业不愁不能完成也!”
马士英点头道:“自古王业不偏安,陛下乃中兴之君,岂会做偏安之人。”
说着,马士英就问阮大铖:“公今日李阁老所提改制持何意见?”
阮大铖道:“国有圣君,自然是一切听从圣意,不过,为北伐能够尽快成功,吾倒是打算多写几本史上北伐的英雄故事,以及国家不能一统的故事,以使天下黎民更知北伐乃即便倾家荡产、身死亡家也要做的事。”
马士英听后道:“此乃利国利民之事,公到时候写出来,仆定让府里戏班只排练公写的戏。”
而在阮大铖和马士英离开后,户部尚书于玉华则对刑部尚书吴春枝沉着脸说:“如今看来,朝廷为了北伐,对外敛财不说,只怕还有要改制之意。”
吴春枝道:“是啊,如果不用改制,哪里还需要议呢。”
于玉华道:“这次朝廷从萨摩藩得到合计价值五百多万两白银的资财,再加上琉球献的两百万两助款,合计就是七百多万两,如果能暂不北伐,用这七百万多万两来养士且与民休息,则只怕不用十年,天下就能再次繁盛起来。”
“是啊,东风夜放花千树……”
“朝廷若只在南方立国,何愁王业不能再延百年!”
吴春枝跟着说了一句。
于玉华则突然道:“李阁老要改制,我们这些不愿意改制的也不能坐以待毙,得让下面也不愿意改制的动作起来?”
“如何动作?”
“请灾赈民!”
“相信没多久,天下处处有灾,那时,朝廷哪有精力谈改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