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拱手称是。
但多尔衮即便如此说了,脸色依旧不好。
毕竟,南方的大明用这种戏剧传播的方式,让他建奴皇室的这些丑事广为人知,是真的很让他无力但又很气愤。
这无疑,会给他大清的统一事业,造成一定的困难。
而且,这也会让更多的汉人认为他的大清无德,还没有摆脱野蛮与原始,而不愿意承认他的大清才是得天命的政权。
因为在这个时代,崇尚为政以德的汉人对道德还是很看重的,尤其是一个政权的最高统治者。
尽管多尔衮这些人可以让一些汉人士大夫为他们粉饰道德,对他们这些满洲贵族歌功颂德。
但南方的大明这样做,还是会给多尔衮这些人粉饰自己大清的统治者是有德而得天命之人,带来很大的困难。
所以,多尔衮自然很气。
他也担心这样,会滋长南方士族们的对抗自己大清一统天下的心思。
不过,虽然越是知道想顺利的一统天下就得做出有德的样子,但多尔衮也不得不承认,他越是因此就难以控制地想和太后发生一些什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这个摄政王与众不同,可以不用理会一些规则。
“他本就是你的儿,喊你皇父又怎么了?”
而关于多尔衮和布木布泰、顺治这两人之间的一些事,的确已经在南方大明各地如火如荼的演着,不但百姓看,官兵也看。
另外士大夫也因为皇帝重视关于宣传胡虏无德的戏而经常性地看这些戏,甚至将创作天赋与精力皆用在创作这方面的戏剧。
所以,此时浙江的状元门第张家,就也在家里上演着,关于建奴太后布木布泰对多尔衮打情骂俏地说起顺治就是多尔衮亲生儿子的话来。
张家子弟张岱见此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原来奴酋黄台吉是一绿王八!”
“也难怪他多尔衮能愿意支持顺治一小孩做他建奴的皇帝,敢情是自己不能当,就让自己的儿子当?!这种连龙脉都可以这么乱的胡虏,也能得天命?”
张岱说后就对自己父亲道:“父亲,如今朝廷开恩科,我得再去试一次,争取能为朝廷效命!因为看来,皇明或许还没到要亡的时候,就算难逃亡国之运,也不该是亡于如此无德的建奴!”
张岱的父亲自然准予,且很欣慰自己这早就放弃科名而只一味高乐的儿子能重新燃起入仕之心。
朱慈烺一边开恩科一边鼓励文人士大夫宣扬国家与民族意识,编排关于建奴统治者无德残暴的事,也的确让许多在南方的士子还是愿意继续参加科举,准备为大明出力。
何况,朱慈烺不久前才击退了建奴,且全歼了多铎部,也用马士英逼退了阿济格部,也算是极大的振奋了南方士人之心。
让许多南方士人开始转变观望的态度,认为天下的局势很大可能不是明亡清兴,而很可能是明清并立。
如历史上南宋与金并立一样。
所以,许多南方士人也就都开始积极参加起恩科来,而没有因为朱慈烺让范景文、李邦华等主持考成,使官僚集团们不得不更加辛苦,也对官僚的约束更加严格而放弃恩科科举,反而是比之前崇祯年间参加举业的还要多。
要知道,大明素来就不缺想当官的士人。
饶是在太祖朱元璋时代,对官僚管的那么严,但还是不缺人当官。
因而,士子愿不愿参加恩科,很多时候不是受朝廷对官僚约束严与不严来选择是否参加科举,而是根据这个朝廷的前途在选择。
之前的崇祯年间,大明的国运前途渺茫,很有亡国的危险。
许多士人,尤其是聪明的士人,已经不愿意再应举做官,而只想等天下大定后再应举做官。
因为这个时候再应举做官,难免会落个贰臣之名,如果不想落个贰臣之名,就得殉节,所以对于大多数士人而言,一旦现在的朝廷局势不明,他们是会宁肯等一等的。
而朱慈烺击退建奴造成的正向反馈不仅仅是让许多士子仍然愿意参加大明的恩科,甚至比以前还要多;还让许多官吏对征税也更积极了些,也让许多豪绅大户对向大明缴税这事更愿意了些。
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尤其是在以为大明很可能要亡的时候,地方的官吏都不愿意再积极征税,害怕因为自己背后的靠山即大明朝廷已被灭而惹怒地方豪右,甚至还会截留税赋,以准备献给新朝,让新朝看见自己的忠心。
而地方豪绅也会觉得,大明反正都要亡了且不能再拿他们怎么样,也就干脆把税赋拖欠得越来越严重。
但偏偏大明现在通过击退多铎和阿济格的方式,让地方官吏与豪右大户们看见,大明还不会亡,很可能是割据而立,也就不得不转变了一下态度。
正因为此,朱慈烺虽然让范景文、李邦华等在中枢进行着激烈的改革,但并没有遭受到太严重的阻碍,即出现大规模内乱,如有豪族散财起兵什么的,乃至伙同藩王散财起兵什么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对外战争的胜利能够增加内部凝聚力和公信力的原因。
如果朱慈烺没有先全歼多铎部和逼退阿济格部,以及之前破灭了左良玉“清君侧”的美梦,保住了南方半壁江山,他现在南方搞改革都很成问题。
可以说,内外之事很多时候都是相辅相成。
有外患则必有内忧。
有外胜则必有内德。
朱慈烺也因为这些地方官吏和豪绅大户不敢不把朱明江山当回事,而在今年的秋季收到了不少秋税税粮税银。
而地方官吏和豪绅大户愿意对大明朝廷忠心一些,朱慈烺自然也会对他们仁德一些,也就在知道所收税粮足够偿还昔日为备战增兵而所贷一些豪绅大户的粮食后,而下旨兑现昔日的借贷,算是偿还国债。
“敕曰:华亭陈氏一族不惜破家而襄助国家于危难之际,可谓忠诚有德之家,除户部如数偿还其本息所欠粮秣外,另准该族族长至此后可戴正四品冠带,另赐‘家风端厚’金匾,且特赐在华亭县,三年内,陈氏子弟举县、府、院试者,皆优先补为县学生,钦此!”
华亭知县唐自彩这时就向陈子龙一族宣读了此旨意。
陈子龙和其族中耆老皆大喜,赶忙谢恩领旨,毕竟这对于他家而言是真的一份极大的荣誉,尤其是华亭县以后三年的生员录取,要优先录取陈家的人。
这无疑意味着将让他陈家在当地会更有势力。
徐阶之曾孙徐本高得知此事后颇为惊骇:
“什么?!”
“朝廷真的还了他们出贷的粮食,还真给了利息,甚至还给了三年内优先补陈家子弟为县学生员的名额。”
“这不是变相让我徐家等其他未出粮助国的华亭士族家族里的士人数量,以及在将来于朝中的势力,皆不如陈家吗?!”
“早知如此,当初就捐粮了!”
“我们不能让陈家获此特权!这对我们华亭未出粮助国的士族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