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沈家,最热闹的当数沈晏之的雨涛院。
得知他从丘宁山回来,沈家旁支宗族接二连三来探望,一些官员也陆续登门。
秦归晚自觉躲在郁秀院不出门,把肉粥的方子写下来交给贺妙心,让她熬给沈晏之喝。
沈群山专门从朝堂回来,帮忙接待众人。
贺妙心围着沈晏之端茶倒水,专心致志伺候他。
沈晏之还不能久坐久站,一时半会无法上朝,一连几日都待在屋中静养。
夜里也没去郁秀院。
秦归晚心无旁骛地做起了护膝,还告诉阿扇,沈晏之身子不好,她想尽快为沈晏之做好锦衣。
阿扇喜不自禁,费尽心思帮她打掩护,支走知春。
今晚难得有了月色。
此时,沈府后花园。
贺妙心正在和沈成安腾云驾雾。
自从兰香死后,沈成安一心想着报复贺妙心。
没想到,还没等他寻到机会,就在街上偶然看到了慧香,正鬼鬼祟祟把银票交给一个小厮。
他当场抓住了慧香,吓得慧香差点魂飞魄散,哆嗦着交代了一切。
说贺妙心成亲前就在偷摸放印子钱,利息极高,每个月结一次,已经放了一年。
之前给秦归晚配药丸花了太多银子,贺妙心的嫁妆都快空了,没办法,这才咬牙多放一笔,只求早点把窟窿补上。
民间放印子钱犯国法,有了这个把柄,他让慧香回去告诉贺妙心,想不败露,就老老实实去假山山洞等着他。
当晚,贺妙心果然去了,穿得娇俏动人,哭得梨花带雨。
表示愿意把印子钱的契书送给他,只求他保密。
又说,以后不管多冷多热,还是刮风下雨,保证随叫随到。
沈成安顶不住银子和美色的诱惑,当场就没了继续报复的心思。
对贺妙心狠狠一顿揉搓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沈成安去收那些印子钱时,以为要拉扯一番,谁知对方看到契书,果断付了钱。
连本带利翻了接近五倍,他当即目瞪口呆。
而后心思活泛起来,把契书改成自己名字,又将所有钱都放了出去。
沈晏之在丘宁山养病那些日子,沈群山在一心应付朝堂之事,杜氏整日担心沈从蓝的婚事。
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他没了顾忌,每日约贺妙心出来厮混。
今日也不例外。
少顷,一切结束,沈成安饕.足地拢好衣裳,搂着贺妙心,拱上她的香腮亲了又亲。
贺妙心恶心得恨不得拿刀捅死他,面上还佯装娇羞,轻轻推开他,娇嗔道:“讨厌。”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嫂子尽管说,小弟听着呢。”沈成安一把抓住她的柔荑。
贺妙心慢吞吞道:“之前的印子钱都被你拿走了,我现在手头实在不宽裕。”
“快过年了,现在放印子钱的利息比平时翻三倍。”
“我想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大挣一笔,可表哥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我不敢出门。”
沈成安伸手在她心口拧了一把,咧嘴笑道:“嫂子是想让小弟帮你放吗?”
贺妙心扯掉他的手,板着脸,气哼哼道:“这忙你帮不帮?”
她生的花容月貌,嗔怒起来也俏生生的,看的沈成安喉咙发热,“帮,当然帮。”
“只要嫂子张口,小弟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
贺妙心转怒为笑,从袖口摸出一叠银票递给沈成安。
“我等你好消息,回头别忘把契书给我。”
沈成安收起银票,一张臭嘴凑上去用力亲了贺妙心的红唇一口。
“嫂子放心,小弟一定帮你办妥当。”
“不过,这契书要写小弟的名字。”
贺妙心当场面色大变,“这怎么行?”
“这是我剩下的所有嫁妆钱,写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了,以后你不给我怎么办?”
沈成安耸耸肩,笑得一双眼睛被脸上横肉几乎挤没了。
“嫂子,只要你乖乖听话,随叫随到,这钱我保证给你。”
贺妙心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圈打转,“你欺负人!”
沈成安用胖手给她擦眼泪,心疼得哎呦哎呦直叫。
“嫂子,小弟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你相信小弟,以后绝对把钱给你。”
贺妙心哭着逼沈成安发誓。
沈成安笑嘻嘻发完誓,又低声哄了好久,贺妙心这才勉强收起眼泪,说愿意相信他一次。
一切说定,二人这才各自分开。
*
郁秀院。
秦归晚做好最后一对护膝,认真捋平叠好。
收起来,起身走到窗边,对月独望许久,听到身后动静,忽而翘唇笑了。
“你来了。”
沈晏之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柳腰,沉哑温柔地喊道:“晚晚。”
秦归晚站着并未动,任由他环住自己。
“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晏之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深嗅一口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一颗心满满当当的。
“晚晚,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青枝的事。”
“你一直拿她当姐妹,感情甚笃,杜氏未经允许就把她许配给了从蓝,我知道你很难过。”
“事已至此,你别太悲伤,我不会让从蓝娶其他女人的。”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让青枝成为从蓝正儿八经的妻子,给青枝一个沈家二少夫人的名分。”
秦归晚转身将脑袋埋在他心口,眸子冷到深不见底,嘴角还噙着浅笑。
“所以,以后沈家不会再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人,只有你和我、二郎和青枝,对吗?”
沈晏之僵住了身子,不敢相信,她主动拥住了自己。
他小心又欣喜地环上手,轻抚她的发青丝。
“嗯。”
“以后,沈府只有我们四个主子。”
秦归晚静静听他的心跳。
强劲、有力、炙热又冰凉。
这就是沈晏之。
能在悬崖底下不顾生命危险去找她,给她送药,转眼间就能为了留住她,再次算计她。
这几日,她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通了,为何这么巧?
她在山上没法回来,青枝转头就嫁给了沈从蓝当妾。
联想到沈晏之那几日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样子,若说这件事和沈晏之毫无关系,她半点都不信。
她敢说,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沈晏之。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坠下悬崖那天,你受伤那么严重,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找我,我不该再和你一直闹别扭。”
“可我不想这样每日偷偷摸摸见你。”
秦归晚抬起头,樱唇微翘,用潋滟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晏之。
“你还有多久能完成复仇计划,重新娶我?”
她看在拓跋居的面子上,原谅了沈晏之在东羌的所作所为。
可是,回到大楚,沈晏之明知道青枝是她在京都唯一的亲人,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最在乎的人。
还是毫不犹豫地算计利用了青枝。
这次,她不想再原谅了。
她想在逃离沈家前,让沈晏之体会一把被算计和伤害的滋味。
她要在他心口狠狠插上一把刀再走。
“晚晚,再给我点时间,”欣喜来得太突然,沈晏之惊慌无措。
“我会想办法,尽快完成此事……”
秦归晚用脑袋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心口。
“夫君,我相信你。”
她又趴在沈晏之怀中说了许久的闲话,夫妻窃窃私语,好像他们在东羌时那般亲密无间。
秦归晚撒娇地说在山上憋了那么久,想出去透透气,还想顺路去吃郑家油渣饼。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沈晏之如饮了冻醪,整个人飘飘欲仙。
“晚晚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明日我就安排此事。”
秦归晚巧笑应下,佯装打了一个哈欠。
沈晏之担心她休息不好会影响身子,最终依依不舍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子,嘴角止不住上扬。
诸左见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询问原因,他笑道:“晚晚终于彻底原谅我了。”
诸左跟着开心,“主子,你和夫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沈晏之收起笑意,问起了贺妙心。
诸左把刚才跟踪贺妙心的事一五一十汇报了。
沈晏之听完,深邃的眸子寒光划过。
贺妙心还是不够聪明,只让沈成安背上放印子钱的罪名如何能够?
不管放多少钱,有沈群山出面斡旋,沈成安最多剥官杖则,一生前途尽毁。
他要让沈成安万劫不复。
让沈群山为救沈成安走投无路,只得去求背后之人。
然后借机看看,沈群山当初是和谁一起谋害的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