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激烈的混战场面,此刻安静了下来。
花面女子策马踱到了左逢忱近前道:“呦呦呦,这小弟弟脾气可真大,喊得姐姐我都有点害怕了呢。”
左逢忱怒气正盛,大声道:“打家劫舍,为何偏要伤人性命!这车里货物大可打开看看。这商队的叔叔们既然打不过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左逢忱出言指责,丝毫不顾自己并无克敌制胜的能力。
“小弟弟好胆色,只是这眼神可不太好。本姑娘虽然据山劫道,但却很少杀伐。伤人夺货而已。”花面女子边笑边道。
左逢忱闻言四下细看,果然发现倒地的护卫虽然受伤,但并未有人死亡,多数都是皮外轻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眼见对方并未下死手,左逢忱一股血勇不知怎得,立刻散了去。
这才发现眼前马背之上,竟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登时羞红了脸,低头道:“那。。那也不应该劫道。”
“哈哈哈哈!”只听花面女子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这小弟弟当真有趣,刚才还冲出来吓得霍冲的马儿都后退了两步,现在又要低头掉眼泪了?”
正信眼见气氛有所缓和,连忙闪身左逢忱一旁道:“这位好姐姐,大不了货你都拿走,放我们一马可好?我们兄弟无父无母,要不是陈老大照顾,早就饿死啦,还望好姐姐大发慈悲,手下留情。”
“啧啧。。当弟弟的一身骨气,怎么当哥哥的这么粘腻。”花面女子面生厌恶地瞥了正信一眼,正信依然满脸堆笑,并未有一丝怒意。
“嘻嘻,本姑娘现在变卦了,我觉得你们兄弟倒是很有趣,这几个破箱子不要了,本姑娘要你们两个和我走一趟!”
霍冲冯继闻声立刻拍马赶到,伸手便抓。
奈何正信与左逢忱兄弟俩武功低微,抵抗不得,被人一人一个,扛在肩上,顺手点了穴道,片刻之间便被带到了花面女两侧。
“你们这些人,回去告诉岳冰之,本姑娘不去杀他,他就烧高香吧。以后玉山这条路,他岳太守的东西便是一根针也休想过去。”花面女大声道,说罢抬手飞出一把小刀,钉在了马车上,上面钉着一枚木符,刻着玉山修罗四个字。
商队众人眼见两个小马夫被人掳走,眼里快要生出火来,奈何本领不济,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眼前三骑扬长而去。
“放我下来,你这贼婆!”正信被扛在冯继肩膀上,穴道受制,只能张嘴叫骂。
“呦?这么会儿就骂上啦?一会到了寨子里,你就叫不出来了。”花面女子咯咯笑道。
“你这贼婆,我看你不图货物,不伤人性命,难不成是有那特殊癖好,专门劫男色?你这两个小跟班不会就是你的面首吧?”正信生平最恨被人扛在肩上,此时动弹不得,心中恼火,忍不住出言挑衅道。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花面女子面色阴冷道:“你应该学学你弟弟,受制于人还不老老实实的,一会本姑娘非撕烂你那臭嘴。”
“那可不好,我看你这两个面首一把岁数了,肯定没有本少爷身体好,我看你可不舍得。”正信嘴上不饶人,继续嘲讽道。
“哥哥。。。莫要逞强了,再斗嘴,当真要没命啦。”左逢忱忍不住出言制止。
正信和那花面女子同时哼了一声,谁也不再看谁。
就这么骑了半个时辰,三骑快马几个转弯间,一座废旧的小矿井显露在眼前。一行人马打开破旧的矿井围栏,停了下来。
“把这两个小鬼绑在树上,本姑娘要去休息休息。”花面女子边说,边下马走进了矿洞入口旁的小屋。霍冲冯继二人领命将正信二人绑在树上,便到一旁窝棚里休息去了。
“哥哥,一会可不要再与那花面女子斗嘴啦。我们得找个办法偷偷逃跑,该忍一忍的。”
左逢忱与正信背对背绑在树上,小声道。
“傻弟弟,走了这一路,你还没看出来吗?”
“哥哥所言何意,弟弟不明白。”左逢忱一脸疑惑回道。
“你看这贼婆,虽然表面上穿着狂野,但是细看她足下的马靴,腰间的配饰,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有的。那马镫的材质看上去像不像南洛士兵的无色甲?”正信分析道。
“哥哥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和寻常匪类不太一样。”
“再看这两个手下,三下五除二就把商队护卫击倒在地,而且伤而不杀,这身法手段,就更不是平常人了。你想想,如果是你有这种身手,还会跻身在这深山老林里打家劫舍吗?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正信继续分析道。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名有号的匪徒,哪会住在这种破矿场呢?山贼不是应该都有自己的山寨吗?”
“根据我的判断,这婆娘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子,就是官胄。带着本领高强的护卫,出来寻乐子的。”正信得意道。
兄弟俩正说着,忽闻一阵清脆铃声,不知何时,那花面女子已经换了套衣服走了过来,兄弟二人连忙噤声。
“两位小兄弟,怎么到了这儿,不说话啦?”花面女子此时摘了面具,向着兄弟二人走来。
只见她身穿流彩云锦袍,外面披着金丝软烟罗,手脚各带着木纹护腕,腰间两个小铃铛叮叮作响。
待得近前再看,裙钗精致,翠袖轻摇,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兄弟二人,一身淡淡的梅花香味扑鼻而来,犹如涧水潺流,悄入人心,竟是一个妙龄少女!
正信兄弟二人一个流浪天涯行医,另一个自幼隐居小岛,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这一刻见了这眼前少女,不禁呆了一呆。
“怎么了?看见本姑娘盛世容貌,走不动道了?”花面女子笑道。
“笑话,你这寻常模样,那崇戈包子摊老板家的婆娘也比不上。不信你松开绳索,看看我走不走得动道?”正信回过神来,连忙回嘴道。
“就你嘴硬!”
那花面少女没有搭理正信,转身来到了左逢忱面前又道:“小弟弟,你比你哥哥有眼光,姐姐好看吗?”
“好。。好看。。”左逢忱不似正信那般嘴硬,低着头小声道。
“嘻嘻,还是你有眼光。”
花面少女咯咯笑道,随即招手给兄弟二人松了绑。
“方才听说岳冰之被人当街削飞了脑袋,可是真的?”
三人坐在小屋内的破桌子旁,花面少女问道。
“是真的。。师傅本来不想伤人性命的,但那太守实在是太过分,威胁要处决整条街的人,我师傅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左逢忱道。
“嘿!你师父是什么人物?摘了太守的头颅,说起来怎么和随便吃了顿午饭一般简单?”花面少女闻言大喜道。
“我弟弟的师傅可厉害得紧,就你这两个守卫,在他师傅面前撑不过一回合。”正信得意道。
“霍冲,把他点了,绑树上。”
护卫闻言推门而入,点人,扛人,绑人,一气呵成,惹得正信一路叫骂。
花面少女与左逢忱一问一答,丝毫不顾一旁被点了穴道重新绑在树上的正信。
不消多时,左逢忱便把岳冰之身死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女只要问了,左逢忱便忍不住回答,忍不住想要与她多说两句话。
“看来小弟弟你师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呀!”花面少女一脸崇拜道。
“我师傅人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天突然就起了杀念。。。”左逢忱虽也觉得那太守罪有应得,但这种惨烈的死法却让他不太自在。
“你懂什么?男子汉就要这样,善恶分明,对好人温柔如玉,对恶人,那就要出手果断。那岳冰之荒淫无度,横行城里,要是落在老娘手里,定要一刀给他骟了,让那厮这辈子细声细语说话。”
花面少女听着宇文虚中的故事,一脸花痴样,想起那岳冰之,又一脸厌恶。
“姑。。。姑娘。。这种下流话。。。还是少说的好。阿爹说过,口德失的多了,要遭天谴的。”左逢忱嗫嚅道。
“怎么?他岳冰之那个死样子,老娘还不能说说了?”花面少女面露不快,细细盯着左逢忱,眼睛一转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依我看,你这小弟弟,倒是颇有你师傅的风范。”
“我吗?我可万万及不上师傅。。我武功低微,身体也不好,有时候情绪激动起来,便下意识的落泪。。小时候哥哥总说我是爱哭鬼,可那一激动就落泪的毛病,我也不想的。。。”没想到那少女突然出言赞美,左逢忱当即红透了脸,低头道。
“方才在那商队里,你从车下面窜出来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害羞,难不成,你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呢?”花面少女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递给了左逢忱又道:“不过就算是扮猪吃老虎,也比你那大哥强。油嘴滑舌,见风使舵,不像个男人。”
“我们。。本来也不是男人,还未及冠。。。”左逢忱接过肉干丢到嘴里,小声道。
“小弟弟,你叫什么?我叫祝乔歌。”花面少女笑道。
“我。。我叫左逢忱,相逢的逢,热忱的忱。我哥哥叫正信,便是正直守信那个正信了。”
“逢忱吗。。奇怪的名字。。”祝乔歌嘟着嘴翻了个白眼道。
“我爹说,希望我能遇到真诚热情的朋友,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有鸿鹄之志吗?你老爹为何只让你有几个朋友便知足了?”
想起惨死的左父和左言,逢忱悲伤又起:‘爹爹只想叫我一生安乐,有三两好友,便知足了。想不到这确是我最难得到的。。’
“喂。。。你可不要哭鼻子啊。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左逢忱平定了一下心绪,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忍不住又道:“祝姑娘。。在下今年虚岁快要十五了,看起来和姑娘差不多大,可否不要再叫在下小弟弟了。。”
“怎么?年纪差不多就不能叫弟弟了?依我看,你就像是那没出过闺房的大姑娘,哈哈。”
祝乔歌朗声大笑,笑罢又道:“以后不要跟着商队了,就跟着本姑娘当山贼吧,哪天我玩腻了,咱们再去开个商号。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就当我的跟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