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担当。】
“思路是正确的,但是……茔嚎蛛不是你们理解维度里的正常生物,你们拿来驱散隐蝠的火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
这话可谓是泼了周晋一盆冷水,他的脸色微变。
如果火器用不了,就只能使用枪支或炮弹,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在爆炸时伤到那些还没有死掉的民众和战友……
这不就是投鼠忌器吗?
周晋眉头微蹙,神色未有太多变化的多问了一句,“火器当真没用吗?”
琅轩摇头,如实说,“它们是地底之下、从万尸残骸里诞生的食死者,只有同样来自地底的烈火才能焚毁它们喷出的蛛丝,并焚毁它们的躯体。”
说白了,就是第五纪元的茔嚎蛛是魔物,和地表生物不处在同一纬度,它天然就对地面世界具有一定的物理免疫。
而息柳和隐蝠是生于地面,同样来自地面的火器才能对它们产生伤害。
地面的火器无法实际性伤到茔嚎蛛,最多只能借助火光威慑暂时逼退它们。
“这么说,明白了吗?”
琅轩的解释让周晋彻底沉默下来。
这一时半会儿,让救援总队上哪儿找来自地底的烈火啊?
然而,只焦虑一瞬,周晋就迅速理清主次,他在心中衡量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把火器带上。
就算不能烧杀,起码能用火暂时逼退茔嚎蛛,只要它们退开就有机会救人。
正当周晋决定好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墨颜突然向琅轩发问。
“只要是来自地底的火焰就可以,是吗?”
琅轩诧异的看向她,墨颜也正好朝他看来,她的目光沉沉,透着一股阴郁的冷色。
见琅轩没回答,墨颜又多问了一次,琅轩才肯定的点头。
墨颜的神色随时一松,说道,“那就用红莲业火试试吧。”
阳燧履教她时就说过,红莲业火本身就是地狱八火之一,这么说,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来自地底的烈火,还是地下十八层的那种。
而且红莲业火还有焚脏物邪祟的能力,茔嚎蛛又是食死者、应该也是属于邪祟的一种吧?
一旁的琅轩直接肯定了她的想法,“可以先试试。”
他俩的话让周晋的神色略有变化,他问墨颜,“你知道哪里有红莲业火?”
“知道,”墨颜回答得很干脆。
她抽刀出鞘,用刀刃划开指腹,用鲜血在刀身上画下召唤红莲业火的术式,然后走到茔嚎蛛幼蛛的尸体前。
屈指一弹刀身,刀身清鸣,长吟一声。
那一弹,好似打火石互敲一般,刀身敲出灿灿星火。
赤色的火星随风飘落在幼蛛的尸体上,下一秒,‘呼’的一声,燃起一簇炽烈明亮的火苗。
火苗在眨眼间就将幼蛛的尸体吞没,烧出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熏得周围人纷纷掩鼻后退,只有墨颜还站在跟前,一动不动。
墨颜垂眸凝视着幼蛛燃烧的尸体,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暗光。
没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又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里?
明明她从小就很怕这种长有很多脚的生物,就算成了宿主,一时间也改不了见到蜘蛛时,本能下意识的害怕闪躲和避让。
所以打一开始,她就只想旁观,不想掺和。
可是——在听完周晋说的那番话后,她沉默的短短一瞬。
墨颜想起了先生,还想起很多事。
说起来,先生与姐弟3人非亲非故,也没有受过父母的恩惠,却还是收养了他们三个。
不仅供他们上学、还教他们明事理、辩是非。
这么说来,先生待他们、比起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爷爷奶奶,乃至叔叔婶婶们更亲。
想到这,墨颜合上眼。
心中既是了然,又有些怅然,她忽然有些理解。
为什么周晋明知有危险,却还是执意要去救人?
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仰与职责负责到底的心态,还有别的东西在内。促使周晋和这群士兵做出同样的决定,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能让人义无反顾,哪怕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墨颜似懂非懂的刹那。
她恍惚想起那天午后,她与先生说过的话。
彼时还没被先生收养的她,还是个小孩,就经历过一系列生活巨变。
奶奶对爸爸的怨恨至今都不曾消减半分,即便父亲已经去世,也无法改变她的冷漠和怨恨。
奶奶的恨意促成了爷爷的袖手旁观,瓜分完爸爸留下的遗产的叔叔和婶婶们更是刻薄和无视,身边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我需要帮助时,他们都选择了旁观与无视。’
短短半年不到,她带着弟妹辗转留宿在不同的人家里,过着寄人篱下、吃点剩饭剩菜都要被骂是拖油瓶的日子,不管多难听的话她都听到过。
她也曾反驳,可一旦反抗就会被赶出去,重新流落在外。
爷爷奶奶的态度决定了3姐弟的结局,没人愿意帮她渡过难关,她只能带着年幼的弟妹住进山上死过人的道观里,像乞丐一样的活着。
直到饿极进山找吃的,误食毒蘑菇更让她命悬一线,疼地几乎死去。
这一连串的生活变故让她满腹怨愤和不平,那些不满的情绪和恶意积蓄在身体里,化作一条毒蛇,只要有机会开口就会四处咬人,喷射毒液。
满是冷厉的灼伤每一个靠近她的人,不论善恶,都被她一杆子打趴下。
墨颜还记得,她和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她满是恶意的揣测对方的用心,像只有人靠近就会张牙舞爪的小兽。
“你跟我们又不认识,我爸爸妈妈也没帮过你,你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那时她满眼警惕、护在更加年幼的妹妹和弟弟面前,质问面前穿着陈旧衣衫,一副道长打扮的老者,压根不相信对方是出于好心或善举。
捋着斑白胡须的老者气息沉静,犹如老木,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警惕和不安。
这质问的场面,起因非常简单。
吃百家饭都养不起三张嘴,父母帮助街坊邻居时留下的恩惠,也在一日三餐中被消磨殆尽。
没人再愿意施舍三个孩子一顿简单的吃食,哪怕是剩菜剩饭拿出去喂狗,也不想给。
就怕给了这顿,下顿、下下顿,乃至后面的吃喝拉撒都赖在自个这里,这谁受得了?
再说了,三个孩子家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不管,他们一群外人,哪里管得了他墨家关起门来都处理不了的家内事?
于是,街坊邻居纷纷推辞着,这家说我今年收成不好,猪仔都快养不起。
那家说我的鸡鸭都被黄鼠狼偷了,赔了底掉,兜里没钱没粮,自己家都快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