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方丽丽,咋还想起来要上咱们公司了呢?”钱亦文皱着眉头问道。
英子说道:“吃饭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就说要去看一眼。”
钱亦文说道:“她这种人,你搭理她干啥?”
英子也是无可奈何:“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我能咋办?
“挺大个人说要去公司看看,我还能说不让她去?”
钱亦文气哼哼地说道:“这人,脸皮可是够厚的,属狗皮膏药的……”
英子寻思了一下:“脸皮薄的,能干出那些事儿来吗?”
钱亦文笑嘻嘻问道:“方丽丽可是专门撬行的人,你就不怕她撬了你的行?”
英子白了他一眼,说道:“撬呗!撬走了省得一天天的磨我了。
“能让这样的给撬走了,我留着也没啥用,还不如早点打发了。”
钱亦文笑道:“你倒想得开!”
“想不开咋整?”英子说道,“都不想好好跟我过日子了,还指着我为了你寻死觅活呀?”
英子这话一说出来,吓得钱亦文一激灵,怎么老是说这么让人瘆得慌的话?
所幸,车子已经开进了院子……
大家正在院子里聊着天。
凑近一听,原来是商量着想回春城。
“姐夫,你那脸都喝成猪肝儿了,还能开车了吗?”英子说道。
王秉春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点酒,不算事儿。”
钱亦文看了一眼说道:“喝完酒了,就别逞能了。
“真要走,也等醒醒酒再说吧。”
王秉春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说道:“上哪儿醒酒去呀?
“就新媳妇儿那炕上,还有点儿地方……”
刘丹凤拍了他一下,骂道:“喝两口酒,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钱亦文对老丈人说道:“爸,要不你把他们安排到邻居家吧?”
董长贵想了想,说道:“行!那我领你们上东院老王家吧。
“他家宽绰,还干净利索。”
王秉春听了,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挺一会儿得了。
“上人家睡觉去,好吗?”
钱亦文说道:“这有啥呢……
“别说是赶上办事儿,就算是平时,去谁家睡一觉还能咋的?”
老王听了,认真问道:“真的?”
钱亦文说道:“乡里乡亲的,可不都这样!”
老王嘿嘿一笑:“那我明天上你家炕上——”
话没说完,刘丹凤一手套子下来,连鼻子带脸的,抽得他当时就闭了嘴。
刘丹凤骂道:“孩子还在跟前呢,你咋啥话都说!”
老王摸了摸钱多的小脑袋,说道:“孩子这么小,他能听懂啥?”
岂料,钱多竟不服气地说道:“我知道!”
“啊?你知道啥?”老王一愣,他还真懂?
那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分寸了,带坏了孩子,总归不是好事儿。
钱多认真说道:“你要偷我妈钱……”
钱多的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
三悠儿席,该坐的,都得坐下了。
那些捞忙的,累了一天,也到了他们吃饭的时候。
讲究的人家,不会亏待了来帮忙的这些人。
虽然没有额外的菜品,但菜码要足,新郎新娘这杯酒,也得实实在在地敬。
端菜盛饭,都成了自己家人的事儿。
钱亦文也有幸当了一回“操盘手”……
幸亏李大知客见怜,让他端的是最近的一个屋儿,不然还真是吃不消。
钱亦文拄着方盘,一边看四凤子被小叔子们调笑,一边和正在码菜的二舅妈聊着天。
“秀儿干得咋样啊?”
“二舅妈,秀儿现在都成了大管家了,一天比我管的事儿还多呢。”
二舅妈听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说起来,我真得替她下世的父母跟你说声谢谢。
“哪成想当年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有的孩子,现在能出息成这样!”
钱亦文说道:“二舅妈,谢我干啥?
“她俩可都是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二舅妈说道:“她俩?你说小孟?”
“嗯……”
二舅妈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要说小孟这孩子,跟秀儿命差不多……
“比秀强点儿,人家好歹还有个爹。
“心气儿高,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跑大城市去了。
“这些年,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钱亦文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没有对象吗?”
二舅妈说道:“头两年,听说在春城有一个,还是个当官的呢。
“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谁也没见过。
“再后来,听说那人升官了,就再没听谁提过这事儿了。
“八成……就算是黄了吧。”
钱亦文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升了官的,是不是曾繁宇的外甥?
……
天色渐晚,老董家的三悠儿席总算是完事儿了。
捞忙儿的人,开始扛着桌子、拎着板凳,去按家归还。
董树果如释重负,卸下束缚了他一整天的披红,叠好了放到了柜盖上。
刚一转身,屋外走进一男一女两个小青年。
见了董树果,那男的开口说道:“董树果,说好了一起熬过九零年,你突然就结婚了,这可是不地道儿了哈!”
来人,是董树果的同学,张国和李幸娟。
董树果就读的学校,招生范围广,同学分散在各地,不方便都来。
所以就选了两个人作为代表,来参加他的婚礼。
张国瞄了一眼四凤子,冲着董树果喊道:“董树果,是不是让你媳妇儿单独给我点根儿烟哪?”
“行行行!”董树果赶忙拿起烟和火柴,叫过了四凤子。
看着董树果递烟,张国说啥都不接,四凤子心知,麻烦来了……
接过了董树果手里的烟,四凤子笑道:“刚才人多,慢待了你们,别见怪哈……”
说着话,一根儿烟递了过去。
张国倒背着手,扭头问董树果:“这啥意思啊?”
“让你抽烟呢,别闹……”李幸娟捅了他一下。
张国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咋抽啊?我使啥抽啊?”
一双小手,在背后紧扣在一起,任董树果如何掰,就是不肯松开。
四凤子明白,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红着脸把烟塞进了张国的嘴里。
“这就对了嘛……”张国嬉笑着叼住了烟。
李幸娟在旁边骂了一句:“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咋啦?”张国一瞪眼睛,指着董树果说道,“当年,你的便宜,这小子也没少占!”
四凤子听了,猛然回头,盯住了董树果。
只听张国慢悠悠说道:“你给我送的饭,不知道被他给截吃了多少回!”
转回头,对四凤子说道:“这是要让我生吃啊?”
四凤子赶忙划着火柴,凑了过来。
只是,一次一次,都被张国给恶意吹灭了。
居然还有婚礼专用的火柴……
张国早就听说董树果这个媳妇儿厉害,今天这场合不整整她,以后再见面,平起平坐了,怕是就干不过人家了……
李幸娟心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转回身和董树果说道:“同学们都想来参加你的婚礼。
“可是,外地的多,就托我俩捎了礼,还给你送了祝福……”
说着话,李幸娟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展开来,那上面贴了许多小纸条。
董树果接过本子,愣愣地问了一句:“都全了吗?”
李幸娟打趣道:“当然全了!
“纪律委员结婚,谁敢不送上祝福。
“要是短了这句话,以后还不得找我们小脚啊?”
董树果没理会李幸娟的玩笑话,开始一页一页地翻起来。
每一页面,都看得很认真仔细。
某一页上,董树果的眼睛亮了,拿手轻抚了一下那上面的字条。
李幸娟偷看了一眼干着急也点不着火儿的四凤子,对董树果说道:“大家都挺好的……”
董树果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本子合上,生恐压皱了哪一张小纸条。
李幸娟抬眼看了看纪律委员的脸色,小声说道:“注意表情……”
说罢,走过去帮四凤子解围了。
坐在一边的钱亦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想,这最后一页,大概是有一个烫嘴……烫眼睛……
反正是挺烫的名字吧?
随着董树果把本子合拢,钱亦文知道,秦莹已经成为历史了。
钱亦文走过来,拍了拍董树果的肩膀,指了指四凤子说道:“你看,你媳妇儿都让人欺负成那样了,你怎么不去帮帮她?”
董树果点了点头,说道:“姐夫,我知道!”
有些事儿,既然已成历史,那就尘封了吧。
眼前的事儿,才更重要。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