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天下之大稽!”
“南阳府下辖的一个小小下县,竟纠葛乡绅氏族,白莲逆党,朝廷钦差,锦衣密探等多方瞩目,成了影响田亩清丈国策的要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真是一群尸位素餐之徒!”
应天府大明宫,翻阅着呈递上来的一本暗策,饶是这几月来,太医千叮咛万嘱咐,需要调养身心,戒嗔戒怒的朱标,终究还是奋力的拍响了桌案。
直惊的身旁的太监、内侍一激灵的跪下,御书房门外把守的大内侍卫也连忙扭头,随时准备响应朱标可能发出的号令,警戒周遭一切动静。
唯有那个身穿绯袍的青年,仍旧靠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在香炉散发的沉香中,泰然自若地捧着一本书看。
直到感受到了朱标投来的目光。
常升这才放下手中的书,与他的目光相对,挑眉,等待着朱标的下文。
相处了几月。
从最开始的有意规避。
到现如今的当面呈递簿册,朱标对他的信任度阈值在逐渐拔高。
锦衣卫的当面呈送情报就是标志之一。
虽然大家伙都不是傻子,或多或少都能察觉,亦或是从其他朋党同僚,或是聪明人朋友那获悉到,当今陛下手下有一支暗中探听情报的谍报力量,但朱元璋不说,知道的臣子也不会故意挑出来。
这是君与臣之间的默契。
也是皇帝对臣子的一种隐晦的敲打。
同理。
朱标将它暴露在常升眼前,不仅是表示信任。
同样也是在告诫。
你都知道皇帝手中有这样一支力量,那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尺度在哪儿?要多加掂量。
毕竟现任皇帝及未来两任皇帝的信任摆在这儿,那些犯忌讳的事儿就不值当去做了。
锦衣卫的簿册没有直接由太监转呈,而是朱标自己再罗列复述一遍。
“此等困境,锦衣卫不敢擅主,故呈报御前,请求孤替他们拿个主意,你说要如何破局是好。”
“哒。”
常升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眨了眨眼,笑着反问道:“锦衣卫也好,百姓也罢,都是虚妄。”
“姐夫不妨退一万步想想,这田亩清丈是谁的主意?目的是什么?”
朱标是聪明人。
常升只是略微提醒,他立马反应过来。
“孤懂了。”
田亩清丈是他爹朱元璋的主意,目的是为了稳定大明的税收。
新野县的事既然可以传到他这儿来,肯定是先行经过了他爹的手。
既然老朱都没对新野县的局面做出什么批示,就证明新野线如今的局面绝对还在控制之内,或者还不足以惊动他。
毕竟凤阳离的更近。
当初田亩清丈的第一枪在凤阳府开启,整个凤阳府上下有多噤若寒蝉。
如今这位可还在避暑呢。
如此自由空闲的情况下,他要真想替田亩清丈站台,早就可以打着避暑的名义,抵达南阳府了。
别说虎符或是兵部调兵的批文了。
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凭朱元璋这三个字,便胜过任何一个大明印玺了。
既然如此。
一句一切切公事公办便足矣。
他们看来棘手或者难以处理的矛盾,站在更高的视角和理解,或许只是人家有意留下,用来钓大鱼的“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