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有些不满。
她往邵承冕的旁边挪了挪，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怀周哥哥，怎么你赏给别人都是这样那样的首饰玉器，就只会送我簪子？”
瑶华宫的库房里，光堆着邵承冕送来的各式的金钗玉簪都有上百支了。
相比之下，其他首饰倒是没那么出彩。
邵承冕视线看向下方，长指端起酒杯，笑应了下面臣子们的遥敬，“因为朕想要给桓桓绾发一生，让桓桓一辈子都无忧。”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不假思索的话落入柔安的耳中，柔安一愣，随即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坐在她身边的男子轩昂伟岸，一身朱袍衬得他快意极了。
柔安偏过头，端起茶汤笑开了。
金殿里，丝乐不停，水晶琉璃灯下笼着清亮的光，场内推杯换盏。
柔安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双鹿眸看向了下方，扬声询问道，“今夜安王侧妃可来了？”
自从上次发觉纪清妍嫁入王府后反常的表现，柔安就格外上了心。
所以在万寿节这日特意给纪清妍下了名帖。
因为她怕纪清妍贼心不死，背地里憋着坏水等她呢，还不如展在明面上。
坐在底下的安王妃郑婧茹，听见柔安的问话后滞了一瞬，随后看向了旁边醉的东倒西歪的安王。
安王身子废了以后，越发不修边幅，整日就知道饮酒作乐。
郑婧茹收起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面色凝重地站起身回道，“回宸贵妃娘娘话，纪侧妃小产后一直在府中调养身子，不曾出门会客。”
柔安听了这话，心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安王侧妃小产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竟丝毫不知。”
按时间推算来说，现在纪清妍都已经快临盆了。
场下，纪维森和纪时泽父子俩也是一脸震惊，尤其是纪时泽，端着的酒液倾洒到直襟上，清隽的脸白了一片。
“已经有几个月了，”
回想过后，郑婧茹的脸上带着几分自责和愧疚，她低下头道，“许是侧妃不想叫家人担心，所以才没有派人去通知侯府，总之……这也是妾的过失，身为府中主母却没有看护好侧妃。”
话中的懊恼之意昭显。
柔安半信半疑。
她虽然没有生产过，却也知纪清妍嫁入王府时已经显怀，若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定然不会小产的。
望着下面身材丰腴有致，一身钝青色衣冠配饰华丽的郑婧茹，柔安不动声色颔首。
她抬手叫来自己的婢女，“菘蓝，你回宫去取些上好的补品和补药，等宴席结束后让安王妃带回去。”
“是，娘娘。”
菘蓝转过身退下。
话落，柔安的视线才落回安王妃面上，她细细叮嘱着，“那就让侧妃待在府中好好调养身子吧，日常起居还要劳安王妃多费心了。”
郑婧茹闻言则无奈地摇摇头，“贵妃娘娘言重了，这些都是妾应该做的。”
又寒暄了几句坐下后。
郑婧茹才感觉到手心一片濡湿，她稳了稳心神，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几下。
纪清妍小产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宸贵妃要查，那也是安王的错，不过宸贵妃姐妹龃龉，怕也不会费这个心吧。
想到这里，郑婧茹松了一口气。
坐在上首的柔安，面色却越来越沉，她没有错过郑婧茹那一闪而过的放松。
纪清妍到底经历了什么？
摇了摇邵承冕小指，示意男人看向下面，柔安烟眉轻皱道，“怀周哥哥，桓桓怀疑安王侧妃小产一事，没那么……”
“不好了！皇后娘娘吐血了！”
宴席上，皇后身边的周嬷嬷突然大声喊叫了起来。
柔安偏头一看，凤位上孙芷薇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精致的下巴和胸前都沾满了血迹，此刻正双目紧闭，瘫倒在座位上。
周嬷嬷不停地用帕子擦拭着孙芷薇唇边吐出来的血，沟壑不平的脸上都是痛色，“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
黑色的血。
柔安心脏扑通，她隐隐觉得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芷薇！”
看见皇后吐血不止，太后也惊得扶着柳姑姑站了起来，她往前逼近了几步，指着宫人沉声道，“快，快去宣太医！”
“是，太后娘娘！”
宫人应声后赶紧跑了出去。
底下一片哗然。
一国之母在宴席上当众吐血，是身子亏空所致还是有人暗害？
相比而下，邵承冕就镇定的多。
锋锐的鹰目审视地扫过座下的众人，众人目光闪烁，谁也不敢再乱发一言。
邵承冕起身过去检查了孙芷薇的情况后，沉吟道，“康盛，先安排几个宫人将皇后扶到后殿休息，再把席面上出现的所有东西都控制起来！”
“奴才遵旨！”
康盛不愧是邵承冕身边最得力的人，很快就将一切处理妥当。
邵承冕坐在贵妃位上，指节轻敲着桌面。
几个腿脚快的内监跑了进来，“太医过来了！”
跟在后面的是一脸严肃的陈太医和太医院的另外两名院正。
坐立不安的太后直接站起来，急声道，“陈太医，快去后殿看看皇后！”
几名太医快步进入了内殿。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陈太医就出来了，他一脸严肃地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吐血是中毒所致！好在中毒不深，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了。”
“中毒？！”
反应最大的是坐在下面的孙相，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挑声道，“堂堂大邺的皇后娘娘，身子康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中毒？！”
说着，作为朝中砥柱的孙相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老泪纵横。
“皇上，您一定要彻查此事，给皇后娘娘一个公道啊！”
爱女之心拳拳。
周围的一些同僚大臣见状，心有不忍，纷纷上前来扶起孙相，“孙相，快起来吧，有皇上在这儿坐镇，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柔安扶了一下金钗，眼中含笑看着这一切，中毒？这是要祸水东引到她头上来吧。
可惜了。
这件事情可能不会让他们如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