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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皮衣皮裤的少女,头戴着黑色的头盔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递给了我另一个头盔,说道:“有了头盔,就算是车毁人亡,也不用害怕家人认不出自己的脸。”

我坐上了她的摩托车,从她身后,环抱着她的腰。

皮衣很滑,却又很有质感。

“是这么真实的梦境吗?”我下意识问道。

“死亡的时候,肋骨甚至会刺穿你的腹腔,当然,疼痛感也很剧烈。安乐死就很好,能轻轻松松地迎接那一刻。可是,如果不是清醒地去面对,那你的大脑也可能分泌更多的dmt,令你倍感虚幻。五感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相信真实。无限接近真相的过程,就是一个难以分辨真假的瞬间罢了。”她高声呐喊,在引擎的轰鸣声的陪衬下,有一种愉悦感。

她手中的方向盘,操纵着摩托车,驮着车上的我,像一支利箭划破云雾,射向遥远的星空。

“不会后悔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隔着头盔说话,原本就是件费力的事情。

“我很想知道她的名字,也很想知道那家咖啡馆的地址。”我不知道,我这样说话,算不算回答了她的问题。

“抱紧我!”她大声疾呼道。

与此同时,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银色的怀抱,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甚至能通过头盔的护目镜看到,是一双心碎的眼睛,在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这时候,我才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身后悬崖。

悬崖的护栏被我们的摩托车撞坏了。

我紧抱着她的腰,与摩托车腾空飞起。

后来,摩托车与我们分离了。

我和她飘浮在夜空之中,与星月为伴。在她的手中,黄铜色的齿轮在银色的怀表里缓慢地转动着。

“就算那个女人,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你。在黑暗中寻机,用各种手段陷害你,致你于死地。你也要来到那一间咖啡店,再看一眼吗?”她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缭绕。

“是的。”我答道。

剩下的时间,任由我们的身体极速下落。而我们的头盔,则能在家人们认领我们尸体的时候,看得清我们的脸。

以及,我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

这个梦境,就是我写《太虚空一》的理由了。

“东西都被我摆放在这里了,你也可以暂时躲在里面。”此刻,方易思站在杂物间的门口,对我说道。

杂物间里,最明显的物品是一个黄色的睡袋。

仔细一看,睡袋的一端还在规律的起伏不停。

我拉开了睡袋的拉链,果然,一个女人的头颅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能拉到这里了!”方易思拉住了我的手,说道,“她是另一个方易思,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了,暂时放在睡袋里。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她的女仆装了。”

“我是让你看这个东西!”方易思从墙角的衣架上,找到了一套皮衣皮裤,又从一个废弃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头盔。

“对这套服装有印象吗?”方易思问道。

“没有!”我选择了撒谎,毕竟,我不想把梦境也牵扯进来。

“我怀疑她也是你设计的角色。”方易思拿起怀表,说道,“我曾经去过那家古董店,这个怀表就是赵杰从那家店里购买的。老板告诉我,怀表是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女人,卖给他的。但是,由于那女人戴着头盔,所以老板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家咖啡店里,竟然有皮衣皮裤和头盔。”方易思说道,“我在重复穿越的时空里,见过另一个你。他是一个电影导演,副导演是谢凯右和蓝争,你们正在拍摄一部电影,名字也是《太虚空一》。”

听到这里,我仿佛也记得自己,曾经手拿着扬声器,对着一帮演员喊着“3、2、1,ActIoN!”

而当时拿着场记板的男人,就是谢凯右。

“我看起来怎么样,漂亮吗?”方易思突然而然,在我面前展示起了微笑。

不明所以的我,只好假装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害怕待会儿赵杰来了,会觉得我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方易思了。”方易思说道,“你知道的,2009年的5月11日,是我和赵杰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家里的状况不好,父亲病情加重,我辍了学,在谢凯右的咖啡店打工。基本上,我赚的钱都给了父亲治病,和妹妹读书。”

接下来,方易思讲起了赵杰和她的故事:

“爸爸!”那天,方易思深思熟虑之后,按下了电话的重播键,在电话接通后说道,“店长不愿意再预支工资给我了,我只能等下月8号领了工资再打钱过来了。”

言毕,她挂掉了电话。

她那时站在吧台,冲好了今晚的最后两杯拿铁,打包好之后,她就准备关店门了。

今晚,最后的一单外卖很有意思。

顾客下单之后,地址写的却是咖啡店的地址。

订单上面还备注着一行字:就放在店里吧,我马上过来拿。

方易思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画面,流下出两行眼泪。

谁料想,当泪水滴在外卖袋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之后,她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她无力地坐在地板上,任由眼泪不断滑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渐渐地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别哭了,乖女儿。”突然,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说道。

透过眼泪,方易思看到一个年轻人将自己扶了起来,还给自己搬来了凳子,让自己坐下。

“你叫谁乖女儿啊,神经病?”过了半天,方易思才发现,对方在占自己便宜,于是擦了擦眼泪,骂道。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叫我爸爸的吗?”对方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电话正是店里的座机。

方易思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按下重拨键,可能并没有打电话给自己爸爸,而是打给了刚才下订单的顾客。

“密码是。”对方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方易思的面前,说道,“听到电话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像诈骗电话。但是,刚刚在外面看着你哭的样子,我又确实觉得不忍心。卡上钱不多,刚好两万块,本来用来买游戏机主机的。感觉,可能你会更需要。之后再还给我吧?”

“为什么要帮我?”方易思扯了一张抽纸,擤了鼻涕后,警惕的问道。

“因为觉得你长得漂亮吧?”对方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些话不敢说,比如,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就会心里舒服起来。虽然是我真心话,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太轻浮了。”

听罢,方易思连扔掉卫生纸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我写个借条吧,你叫什么名字?”方易思拿出纸和笔,说道。

“我叫赵杰,赵钱孙李的赵,豪杰的杰。”对方却抽走了方易思的纸,说道,“不用了,我们之后留个电话就行了。”

“给你!”赵杰从自己的外卖里,拿出了一杯咖啡,递给了方易思说道,“你先关店吧!如果钱用的比较急,我可以陪你去附近的Atm机打款。打款之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说到这里,赵杰突然抿着嘴唇,沉思了起来。

“如果我有时间,怎么了?”方易思问道。

“如果你有时间,能陪我看一场电影吗?本来约了朋友一起的,结果他临时来不了。”赵杰从怀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把其中一张递给了方易思,说道。

就这样,方易思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一起去Atm转了账,就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在路上,赵杰还接到了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

于是,赵杰对朋友说道:“不好意思啊,蓝争。我把票定错了,买成了明天的票。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去看吧!”

……

讲到这里,方易思的表情,由甜蜜转为了严肃,说道:“赵杰和蓝争本来是大学的同学,还约好了一起面试神都市的薰衣草保险公司。遇到我之后,他却选择在老家雨城县工作,在雨城小学做行政。三年后的7月4日,蓝争从神都回来,约赵杰一起吃烧烤。我陪着赵杰,招待了蓝争。全程,蓝争凶狠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我。我也觉得很渗人,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他。谁知道,赵杰把醉醺醺的蓝争带回家之后,蓝争突然发起疯来。他拿了一把茶几上的水果刀,就把赵杰捅死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力气根本阻止不了蓝争,只能抱着赵杰的尸体哭。蓝争把我捆绑了起来,放进了查勘车的后座。我亲眼看着他,在山上挖了个坑,埋葬了赵杰。我以为他会杀死我,结果,他把我放在了山顶上,让我自己走回去。后来,我就收到了一份礼物。”

“就是它。”方易思拿起怀表说道,“我一次次穿越回7月3日,我不管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赵杰死亡的结局。最多,就是死法有所差别,死亡具体时间有差别罢了。”

“我设定的是,模拟平行宇宙的超算,为了节省算力,会让平行宇宙的结局趋同,让平行宇宙有融合的趋势。”我赶紧补充道。

“有一次,我甚至杀死了过去的自己,还囚禁了赵杰。没想到,赵杰还是在7月4日的凌晨,被蓝争救走了。之后,蓝争在查勘车上,再一次杀死了赵杰。当时,我看着赵杰的尸体,被装在一个黑色的裹尸袋里,终于彻底对当前的时空绝望了。我再次使用怀表,回到过去。只是这一次,我拼命地旋转旋钮,直至手指磨出血来,都坚持着,把时间转到了三年之前,也就是我和赵杰初次相遇的那天。那时候,咖啡店的店员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女生,也就是现在坐在一号桌的妮卡。于是,我打电话给谢凯右,说我家里有事,要和妮卡换班。之后,猎人绿时空出现了,在这个时空里,妮卡喜欢上了赵杰。赵杰去了神都的保险公司面试,妮卡还辞了职,也跟到了神都。而另一个我,则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遇上了蓝争,还和蓝争走到了一起。我以为,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于是三年来,我一直在一家烧烤摊子上夜班。空闲的时候,我就会去偷窥赵杰和妮卡,看他们是否过得幸福。几天前,我在他们的门口,听到了两人吵架的声音。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赵杰想去梦中的那个时空,甚至不止一次地自杀了。”

“所以,猎人绿时空的赵杰自杀之后,又回到了薰衣草紫时空。我的设计就是这样,当赵杰逃离了死亡的小循环之后,又陷入了更大的死亡循环中。回到薰衣草紫时空的赵杰,将再一次被蓝争杀死,而你则再一次回到了三年前,修正了变化,让时空回到了薰衣草时空。自此,薰衣草时空有了两个你,也有了两个赵杰。这样吧,我们把原本的赵杰和你,称为赵杰0号和方易思0号。”

“看来,你没办法体会到我们的痛苦,作者先生。”方易思说道,“我曾经在猎人绿时空,潜入了赵杰和妮卡的家。家里的每一个桌椅,每一幅画的摆放,都会让我心痛,你懂吗?然而,我做的一切,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幸福。我走到了浴缸前,看着决意自杀的赵杰,在水里挣扎。哪怕是服了安眠药,想要淹死自己也是很难的。”

“所以,我没有忍住。”方易思看着自己的右手,不觉间流出了眼泪,说道,“我就是用这只手,一次次使劲扼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到水中,直到他不再动弹,不再呼吸,也不再痛苦的。”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作者先生。”方易思凶狠地看着我,问道,“我已经不在乎赵杰是哪个赵杰,方易思是哪个方易思了。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是赵杰心目中,像白月光一样的那个女主角吗?”

与此同时,似乎有人走进了咖啡店,并弄响了挂在门上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