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力说完,眼眸高抬,仰视着端坐于高台的嬴彻,眼神之中一片‘真诚’。
先挑起怒火,再认怂。
在不计代价的情况下,这是最能达到他任务的方式!
如今匈奴草原,冒顿单于并未完全整合匈奴部落,必须要在这个时候稳住大秦,方可以争取时间。
不然此番若是大秦察觉到此事,派兵攻打匈奴,绝对就是灭顶之灾!
“东西留下。”
嬴彻的声音传来,阿巴力瞬间面色狂喜,而后连忙耷拉着眉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群臣心中疑惑,但却没有任何头绪。
嬴彻微微一顿,捕捉到阿巴力面色上的狂喜,剑眉微微一挑。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被威胁了,礼物送了,面子丢了,为何还狂喜?
这个阿巴力,今日来麒麟殿,等于什么事情都没做,挑起了群臣的怒火,然后丢了礼物!
这样的人,能当特使?
“告诉你们呼邪单于,除了这些之外,再送十万只牛羊,一万匹战马,一年内结清。”
“还有,你们匈奴所谓的左贤王,砍了,脑袋送到咸阳来!”
“居然想对本公子的妹妹提亲,那就是罪!”
嬴彻看着阿巴力,淡淡开口。
“嘶!”
嬴彻此话一出口,所有人尽皆倒抽一口冷气!
自家这位殿下....上辈子是土匪吧?
这么大的胃口?!!
十万只牛羊,这要是送过来,匈奴草原之上,至少要饿死几十个部落的匈奴人。
还有,一万匹战马....这可是匈奴的战马啊!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更离谱的是...左贤王的人头!
这可是匈奴的三号实权人物,而且是单于的儿子!若是对标大秦,就是扶苏公子一般的存在。
若是有人对着大秦开口要扶苏公子的人头,这能答应?
阿巴力面色阴沉:“殿下,牛羊战马,尚且可以商议!但左贤王乃是...”
“什么商议?谁跟你商议,没得商议!本公子方才说的,少了一根毛,到时候本公子就请旨父皇,亲自去你们匈奴拿!”
嬴彻直接冷冷打断了阿巴力的话语,没有丝毫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本来就没想聊,在劳资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李斯眉头紧皱,深深看了一眼嬴彻。
这位殿下...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巴力明白了!此番便会回匈奴,禀报单于此事!”
“毕竟此乃左贤王个人的错误,不当由匈奴承担。”
阿巴力脸上阴晴变换,而后沉声开口,缓缓行礼。
“阿巴力告退!”
说着,阿巴力一只手放置于胸前,缓步退下,步伐沉稳。
待到这位匈奴使者离开,朝堂上群臣面面相觑。
总觉得这件事发展的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老将军!”
就在阿巴力的身影完全消散之时,嬴彻的声音响起。
群臣尽皆精神一震,看向高台之上。
只见这位公子彻殿下,非但没有任何敲竹杠赚了大便宜的欣喜,反而面色凝重至极!
如此模样,让所有人更加好奇了。
“老臣在!”
王翦沉声回答,面色沉稳无比。
“备战吧!”
“先准备起来!”
嬴彻沉声开口。
一语既出,满朝皆惊。
“殿下,既然议和,为何备战啊?”
“此番做法,是否有些不妥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当真草率备战,对我大秦,便是无用之损。”
“殿下,老臣以为,不如见好就收。”
“...”
一道道声音响起,群臣纷纷开口。
倒也不是什么立场的问题,主要是...这明摆着就是匈奴给大秦送了一块肥肉要和平啊!
虽说冒犯了阳紫公主,但是公子彻都开口要左贤王的人头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吧?
但若是备战,到时侯打不起来,反而是平白削弱了大秦的国力。
“诺!”
王翦眸光一沉,与群臣不同,反而沉声应下。
此等反应,让所有人更是震惊不已。
“李斯,萧何,曹参,阳烨,王翦,兄长来章台宫商议与匈奴之策。”
“其他人退朝!”
嬴彻起身,并未理会朝堂上的质疑之声,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好像....
真的这位殿下要打?
可是为什么啊?这匈奴不是都服软了吗?而且这么重的礼物!!!!
殿下难道不心动吗?
然而,这些大臣面色震惊之时,凡是被嬴彻点到名的人,皆是面色沉凝,一言不发。
....
章台宫内。
“不对劲!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众人落座,曹参便是率先开口。
“翻开过往匈奴对我大秦的态度,皆是野蛮傲慢,今次殿下如此索要,甚至都算得上是蛮横劫掠了,而这匈奴特使,却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反而就这么答应了!”
“正所谓利令智昏,若非殿下让王老将军备战,我也沉浸在喜悦之中了。”
曹参开口说道,眼神之中还有一些后怕。
利益,是蒙蔽人双眼的最好布料!
局外之人,尚且可以察觉端倪,但是在局内呢?
这阿巴力先是傲慢,而且点名大秦皇室的嬴阴嫚,要其和亲。
紧接着便是认怂,将大秦捧得高高的。
最后嬴彻直接开口索要重礼而不反对,甚至连左贤王的人头都没有多辩解几句。
如此一连串的情绪变化,对应的便是大秦群臣的情绪变化。
愤怒,到惊喜,再到骄傲!
而骄傲,会让人昏头的!
仿佛一切都在阿巴力的节奏之中一般。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
嬴彻微微点头,沉声开口。
若非自己发现了阿巴力那面上一闪而逝的狂喜,恐怕自己也被骗过去了。
“六弟,会不会与近来边境的一系列摩擦有关?”
扶苏面色沉凝,拿出一封军报,开口问道:“之前焉支山曾多次与匈奴开战,这些匈奴人仿佛悍不畏死一般得冲击,但却没什么组织性。”
“即便伤亡惨重,他们却是一直在反攻!”
“为兄觉得此事也有些蹊跷!”
扶苏此话说出,引来众人眉目低垂。
此刻的形势,实在是太不明朗了。
“不用蹊跷,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便是了!”
“备战,开打!”
“父皇那边,我去请示!”
“这次开会,咱们先制定作战计划!”
嬴彻抚着腰间的和氏璧玉佩,沉声开口。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管他匈奴打什么主意,就是干!
礼物我要,仗,照打!
“雨华天,派你的人,去将这个阿巴力看住。”
“在大秦的朝堂上嘴臭,他要是舒舒服服回到匈奴,本公子的脸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