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飞蛾扑火,我亦当践行我心中所行之路!”江尚舟目光炯炯看着对面的丘夫子。
丘夫子没有再劝,只是再叹一口气道:“好,那老夫不再劝你了。”
他话罢便已然消失在了船上。
江尚舟再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已然出现在了大军面前,那条河已然不在。
有将领连忙走上来对着他道:“江大人,你没事吧?那老者是……”
“太学府丘夫子。”
对于丘夫子的身份,江尚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什么?”众人哗然。
他们摸不准这位老先生出现有何意图,难道他是来帮助大乾的?
江尚舟没有言语,只是命令大军向北而行。
彻底走出淼州边界后,再往前行数十里,便是离州的地界。跨过这部分离州地界,便是原京城的位置。
但如今的京城,已然被魏国贼子给占据。想要越过这部分离州地界去京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万大军即刻开拔到离州附近。
趁着夜色,大乾的军队攻入了离州边界的关卡。
此前,魏国的让也未曾想过,偏安一隅的大乾朝廷真的会打过来。这防守关卡魏国将领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加上关卡城池内,一部分百姓依旧念大乾的旧,听闻江尚舟的大军打过来,这座城池第一时间就被攻了下来。
其后,大军趁热打铁又连攻三座城池。
似乎一切大好,势如破竹的时候,江尚舟却让大军原地就此休息,并且第一时间让人去加固已攻下的三座城池。
这让江尚舟身边的一些将领不解。
有人道:“大人,我军士气正旺,连攻三座城池,如何不趁热打铁继续向北?”
江尚舟则摇头道:“其一,连攻三座城池,只是因为魏军没有防备。”
能让大乾都差点灭国的人,那绝对不是酒囊饭袋。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偏安一隅、孱弱不堪的南乾小朝廷马上会反击打过来。
待到魏军反应过来,后面的战就不是那么好打了。
“其二,我军千里奔袭而来,未曾充足休息。再战,我军必吃亏。”
“其三淼州边境上尽是平原。一旦我军兵败,往南而去,将再无立足之地。而离州这三座城池加固一下都是易守难攻。我军可休整之后,再行北伐。即便前方战事失利,我军也可回到这三座城池,再做谋划!”
听了江尚舟的分析,一众将领都不再言语。
这一天,除了一部分人戒守严禁之外,大部分人就此休整。
不久之后,魏国果然有大军驻守在了前方的关卡上。有大乾这边的将领再去攻城,却是无功而返。
对于这个结果,江尚舟并不意外。
往后,魏军只会越发小心翼翼。两军对垒,更重要的就是在于一些细节。细节上,谁犯下错误,谁赢的几率就更大。
对此,江尚舟却有十足的把握。
他就此让军队驻扎在三座城池内,一边开垦荒野屯田,一边禁闭城门,对于外面魏军的叫骂,一概不去理会。
这让对面的魏军以为江尚舟是准备当随头乌龟,不出城迎敌了。
但偏偏就在对方魏军松懈的时候,江尚舟却是又倾全军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又一座城池攻下。
往后,接连几个月的时间,江尚舟带兵又连攻下几城,捷报连连传到南方小朝廷中。
朝堂上一些人闻言则是大喜:
“哈哈哈哈!江大人果真厉害!以此之势,将来攻下京城,还于旧都指日可待!”
连作为皇帝的赵南脸上也洋溢出了笑容。
可也有一部分人则是阴阳怪气道:
“呵呵!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象罢了!前方战事吃紧!国中现有的大部分收入都用在了战事上……若是将来发兵打到京城旧都便罢了!若不能……如此大的军需需求,后续不能供给!那时大乾又该如何?”
赵南闻言变了脸色。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和对面坐拥富饶三州的魏国相比,南方小朝堂所在的四洲虽然也不贫瘠,可最大的问题在于。魏国上下是一片心齐,可他们这个小朝廷不说朝廷内的纷争……
便是淼州以南四洲之内,大部分的士家都不服这个朝廷。
对于朝廷,他们本就不愿意出钱出力。
如此和北方的魏国耗下去,南方小朝廷只会越发被动。何况小朝廷举全国之力,才凑出十万人马。
魏国若是认真,凑出五十万人马也不成问题。三州之内的大部分士族也都愿意出钱出力!很可能,魏国会凑出更多的人。
这场北伐,一旦失败……
大乾离灭国也不远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有人就不看好这场北伐。
“这……”
赵南坐在淼州郡府的府邸内,显得有些为难。
他一向都没有主见,对于这场北伐他也只是想当个甩手掌柜式的皇帝,所以才同意北伐。
可近些天,他听着一些言语,有关江尚舟的言语。他不这么想了。
传言中说,江尚舟若是兵败,很可能会直接带兵投敌魏国。
这些言语,再结合当下,即便前方战事捷报频传,可他也对江尚舟抱着几分怀疑。
“胡说!不北伐!等着魏国灭掉青、幽二州之后亡国吗?”
七贤王赵勇烈开口骂道。
不北伐有北伐的道理。
可另外一方面,不北伐。魏国一旦将青、幽二州收复,等待南方小朝廷命运的就只能是亡国,且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北伐,兴许还有可能光复大乾。
“七王爷,你应该知道……国库空虚,可大部分的钱都收来用在军费上了……这里的百姓不活了吗?”
“百姓不活了?呵呵!是你们活不下去了吧!表面上一个个看着很是节俭!可背地里夜夜笙歌,大鱼大肉的人大有人在!”
赵勇烈骂道。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大家都愿意出力!江尚舟在前方北伐,何至于军粮都凑不到!要在原地驻扎屯田……谁若再言罢兵北伐!便是和本王做对!”
“皇叔息怒!息怒!”
赵南到底还是怕自己这个皇叔的。
眼见赵勇烈发怒,不敢再多言语。
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是再如何心生不满,也不敢把事情抬到明面上说,只能就此作罢。
……
大魏初元三年。
原魏国开国皇帝庄兴,在出征青州的路上却是顽疾发作去世。
这顽疾乃是三年前打到大乾旧都时,被人砍中左腿,当时由于所伤严重,有人建议直接截掉这条腿。
但庄兴却是并未在意,毕竟他作为一个武将打了一辈子仗!没了一条腿,上不了马?那他还算什么武将?
所以当时他也只是命人用药,勉强保下了腿,但到底是落下了顽疾,走路一瘸一拐,此外当时也有大夫给他断言,日后他这条腿若是再有所伤,若不截肢,他必死!
却不想如今一语成谶,他腿还在,但人却死了。
由于庄兴死的突然,生前也未来得及留下遗诏。他膝下三个儿子开始了皇位争夺。
已然得知此消息的江尚舟则是大喜,趁着魏国内乱之际,一路北上,竟然直接打到了京城附近。
大乾的旧都京城,也就是现在魏国的国都。
得知这个消息,魏国的人显得有些慌乱。
京城向南以外的边城关卡外。
已然头发斑白的江尚舟,带着十万大军兵临边城城下。
边城之后,便是魏国国都。
此时的魏国国都内,算是兵力空虚的。
魏国以南的云州,虽然也能调取兵力过来,可到底会迟上一步,最起码云州发兵过来需要半个月时间。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内,若是能攻下京城。
魏国必亡!
但江尚舟也明白,这是属于大乾光复最后的机会了!
虽然看起来,他这三年来,一路北伐都很顺利!可事实上,南方小朝廷国库每年收上来的费用都用在了北伐上!
一度间,甚至费用都不够。
现在朝中,许多原本支持北伐的人,也对北伐显出了反对的姿态!
若不是七贤王赵勇烈在背后撑着,北伐早就中止了!
北伐……
纠结还能不能进行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必须要攻下京城!若攻不下,北伐就此终止!自此,大乾将再无光复的可能。
不过对于半个月攻下城池,江尚舟自然有把握。
毕竟,魏国现有的内乱,都是他故意挑起来的。
庄兴的三个儿子虽然都可算是合格都储君,可到底三人都容不下对方。江尚舟在听闻庄兴死亡的消息后,就马上命人潜入京城,散布起了谣言,说庄兴生前有意立大儿子为皇帝,并且捏造了一些事实刻意去抬高了这位魏国大皇子的民间威望。
但这却不是其他魏国两位皇子愿意看到的……
自然三人间有了间隙,也就有了魏国后来三位皇子的内乱。
眼下,魏国三位皇子回过神来已然太迟了!
一切都和他预料的那样,他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打的边城要准备开城门投降。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道远在千里的圣旨就此传来。
这道圣旨,正是来自赵南的手笔。
来传话的那位范姓太监开口道:“奉天子之命,要江尚舟大人速速回浍城救驾!”
浍城,这是淼州的郡府所在的城。也是南方小朝廷的临时国都。
太监显得焦急 ,马上又道:“江大人,咱家也知道您现在北伐处在关键时期!可……陛下现在也是危在旦夕啊!不知从哪儿出现一伙贼兵!在浍城附近作乱!”
“作乱?”
江尚舟沉下神色。
他并不是完全相信面前这位太监的话。
他虽在北伐,可常常和七贤王赵勇烈私下互通书信。知道面前这个太监是常常跟在皇帝赵南身边的那位太监,本就是个爱吹耳边风的东西,本身贪生怕死、见风使舵不是什么好货色。
若是真有贼兵作乱,这家伙早跑了。怎么可能冒死跑出来送赵南的旨意。
再者……
面前的这人只是个太监!真有要紧的信件,怎么会选个太监来送?
江尚舟隐约觉得,这浍城不该会。
可江尚舟也看得明白,太监带来的……的确又是赵南的手笔。
若不回,他便是抗旨,便是乱臣贼子!即便攻下京城,但脱离了赵家王朝的他,又算什么呢?
“大人!不该回!”
“江大将军不该回!不该回啊!”
“大人!”
江尚舟身边几人连连对着他劝道。
有人也道:“我看是这死太监妖言惑众!杀了他!我们只管攻城!”
太监看在眼里,想回声骂回去,但看着这帮武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他觉得心惊肉跳,便把话又咽了回去又改口道:“江大人,在下也只是传话……何苦要杀我?”
江尚舟看着即将要攻下的边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拦下要杀太监的武将,回头看了一眼边城道:“攻下了城,我们也只是乱臣贼子……我们……回吧。”
最终,他还是撤了兵向着浍城回去了。
……
浍城这里,赵南正在郡府府邸内看着歌舞,听到江尚舟班师回朝,显得有些欣喜。
他对着一众朝臣道:“看吧!你们都说江大人在为有二心……可是朕一道旨意他就回来了!这不是忠心可鉴吗?”
他像是打赌赢了的孩子,显得有些开心。
一众朝沉闻言,也是纷纷低下了头,似乎是愿赌服输。
但也不乏有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赵南。
外面,江尚舟火急火燎走了进来道:“陛下说,有贼兵作乱?贼兵呢?”
赵南则是支支吾吾道:“这……贼兵已经平定,江爱卿不必多虑!再者,朕有些想您了,想召你回来,看看你!”
看着赵南连谎言都编不像的笨拙样子,江尚舟道:“陛下啊陛下!你知不知道臣发兵已到京城旧都脚下!只需再一日,臣就可攻下京城……而陛下却是听信一些谗言,要召我回来……”
他惨然一笑道:“不是天要亡大乾!是赵家乾氏要自取灭亡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