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日子也不好过,我不能去麻烦他们。”苏棠低声道。
叶姚说道:“阿棠,你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开始平反了吗?只要写申诉信,上面就会派人调查,重新判定是否有罪,有极大的几率平反。”
“平反。”苏棠喃喃。
这个词太陌生。
她外公十年前是应和公社的主任,被苏国夏这个亲女婿举报下台,一家人被下放到农场接受改造。
十年了,他们还能回来吗?
“我之前听说过你外公,他勤勤恳恳,在位期间有过许多功绩,你写申诉信的时候,最好往这方面带。如果重新审查,他一定可以平反。”叶姚笃定道。
苏棠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从没尝试过,万一真的行呢?
“好,我试试!不过卖鱼的事……”
叶姚笑道:“我等你一起,毕竟我手头上也没钱,得写信给我爸妈呢。”
苏棠向她郑重表达了感谢:“叶姚,谢谢你啊,等我外公平反,我带你去外公家里吃饭。”
她原本还想着手里没钱给春晓添妆,如今却有了办法。
叶姚粲然一笑:“好呀,那我就等着你这顿饭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下车的地方走,在原来的地方等马大叔的牛车。
等了没一会儿,便瞧见的了蓝照先。
他目光在苏棠脸上顿了下,而后神色如常走了过来。
“叶姚,我想买个东西,需要你帮忙参考,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叶姚看向苏棠,“那我先过去?”
苏棠嗯了声,“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如果马大叔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不用等我。”叶姚交代着。
没道理让人家一直在这边等。
“好的。”
叶姚跟着蓝照先离开,苏棠看着两人的背影,愈发觉得不般配。
蓝照先哪里风流倜傥了,整个人透着一股油腻感。
看着看着,蓝照先突然回头,朝着她勾着唇角笑了。
这笑容,苏棠总觉得好似在暗示什么。
她收回目光,拎着东西安安静静在这边等马大叔过来。
不一会儿,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后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街溜子。
她下意识拎起东西想避开,男人却大步走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棠,去哪儿啊?”
张兵仗着腿长,伸出一条腿横在苏棠的面前。
还没走近,苏棠就闻到了他身上那阵狐臭味,差点干呕。
另外几人不动声色堵住了她的后路,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她拎着东西不愿意放下,纤细的手指被勒得发白,脚丫子往后挪了一步。
“跟你没关系,让开。”
张兵很高,但是很瘦,花里胡哨的衬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衣服都撑不起来。
他自以为风流的抬手摸着下巴,一扬手,狐臭味一阵阵往苏棠的鼻子扑去。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苏棠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能离我远点吗?”
张兵是绿豆眼,笑或不笑眼型都不会有改变。
但他却觉得自己魅力无限,抬手轻抚一下油头,胳肢窝的味道愈发浓郁。
“为什么让我离你远点,你要被我迷晕了吗?”
苏棠面如菜色,捂着口鼻干呕。
“是快晕了,你身上有狐臭,你自己闻不到吗?”
张兵像是被刺到了自尊,飞快把手放了下来,脸色铁青。
“你懂什么,这是男人味!”
苏棠:“……”那可真是好浓郁的男人味。
“阿棠,你今年十八了吧?我找个时间让我爸去你家提亲,彩礼的按照我之前说的,给你八十八,怎么样?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头我让我爸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苏棠木着脸,“我之前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嫁给你,你死心吧。”
这句话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但没有一次是张兵听进去了的。
他轻笑一声,露出了长着结石的大黄牙。
“我知道,你害羞嘛。我允许你害羞,但你不能一直这么害羞啊。我妈说了,女人不能惯着,我已经迁就你这么久了,这一次可不能再顺着你。”
苏棠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蓝照先和他比起来都得甘拜下风。
“我不需要你顺着我,因为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嫁给你!张兵,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张兵乐了,非常自信说道:“我知道,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你说不要,那就是要。”
苏棠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女娲捏他的时候多放了苍蝇屎吗,这么能恶心人。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这个道理,可能你妈妈是这样,但她代表不了全部女同志。我现在很郑重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请你离开!”
苏棠冷着小脸,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带着不悦。
张兵痴迷地看着她带着怒火的娇俏小脸,更喜欢了。
“没关系,我上一年跟你大伯提过结婚的事,他已经答应了。 ”
苏棠不愿意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答应。
苏棠冷笑,“现在是新时代,可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一套,你做出这种事,我随时能去报警告你耍流氓。”
张兵两手张开,有恃无恐:“你尽管去,应和公社派出所的副所长是我亲舅舅,他前脚把我抓了,后脚就能放我出来。再说了,你大伯都答应把你嫁给我,咱俩这一年就等于是在处对象,处对象算什么耍流氓?”
身后的那些街溜子跟着起哄:“就是嘛,处对象算什么耍流氓!”
苏棠愤怒地瞪着他,反驳:“谁跟你处对象了?张兵,这是公社副主任教你的吗,让你的强迫女同志处对象!”
张兵敢这么横,倚仗的正是他爸是公社的副主任。
听到苏棠这样说,他脸色微微变了下,心里还是有些顾忌影响到张大为。
“苏棠,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都喜欢你多少年了,你还想拿乔多久?没了我,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你这么好看,不会是想嫁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吧?”
苏棠皱起眉头,一字一句反驳着他:“你爸做公社副主任之前,也是乡下的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