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的黄毛黎薄利。’
手臂虚化,手掌已经握不住剑柄,圣剑落在地上,身体也在消失,但犹大却只是平淡的发问着。
席德佳刚刚从震惊中缓过来,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用表情给出回答。
我吗?
‘嗯,是你,从味道上来看,当时杀我的时候你是功劳最大的。’
席德佳:已老实,不嘻嘻。
她定住,明明没有受到任何能力的影响,但她还是非常自觉的定在原地。
眼前这位...虽然只剩下虚影.....但她之前的那些行为做不了假。
无论是在她死前的那些战绩,还是刚刚借用切里妮娜身体,或者干脆就是凭灵魂体砍碎薄暝的强度,都能证明....她依然很危险。
当初,在雪原上,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很危险,虽然不认为自己火力全开的时候会打不过,但确实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本能...是这么告知的,不知道究竟是当时巨大的实力差距所致,还是受到了...
时间的预知。
‘没事,我的意思是,你做的好。’
席德佳:...别吓人好不好...狮鹫受惊后很容易掉毛的...
犹大在说完后,转身又看向切里妮娜。
‘切里妮娜,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多问什么。’
切里妮娜低头,有些不太敢和虚影对视。
特蕾西娅甚至都没有出现,她完全不敢放那位魔王出现在王冠之外。
‘只不过,再次换到这种身体,我居然还会有些不习惯.....我是不是应该多笑一笑?’
压下毫无波动的内心,主动勾起嘴角,笑的居然十分自然。
她只是笑着,笑着,然后用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左手拾起地上的圣剑,头也不回的向身后抡去,将阿伦斯远远抽飞。
‘永别了,切里妮娜。’
将剑插进地里,左手也消散殆尽。
“妈!”
切里妮娜抬头,明明早就经历过许多,但泪水还是抑制不住。
‘我还以为你在你的那些朋友面前不会开口叫我母亲呢~....’
调侃一样的说着,发自内心的微笑,笑的让切里妮娜不自觉也微微笑了出来。
犹大眯起眼睛,她装作没看见那些阴谋,她只是骗着自己,让她自认为以一个最好的方式离开了世间。
只可惜...没什么能够留给你了,切里妮娜...
你会怪我吗?
怪我这个,没用的,一无是处的,每次都给你惹出一堆祸事的母亲吗?
她睁开眼,画面还没有来得及传入她的眼睛,整个人就已经彻底消失。
能力没有得到补偿,也是,毕竟邪魔和那个领域的能力都具有唯一性,物理层面的增益对自己已经不明显了....
切里妮娜擦掉脸颊上刚刚滑出的泪珠,上前扶住地上的圣剑。
唯一的收获,就是...我永远的摆脱她了。
视线再次模糊,愤怒不知为何涌上心头,她很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将圣剑抽出。
摆脱了....那份.....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正视,不忍接受的爱......
所以...你就下意识的,送走了那个,爱了自己最久,陪伴了自己最久,却因为对其他人的爱而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紧闭的眼睛逐渐放松,眼皮下的泪水接近干涸。
“所以,她根本就没活,你只是用了你的那个权限,让她站起来了几秒而已?!”
阿伦斯狂笑着站起,看着手中的断剑,然后丢掉,从残破不堪的袍子中又抽出了一把被白色绷带缠满的阔剑。
我受够了...
这世间的孤寂与折磨...
可若是我因为悲伤,连最后一面都不敢去目睹,连最后她要传授我的东西都没有习得,一无所获的,那她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她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了....
永.远.的。
一个巴掌抽在切里妮娜脸上,没有受击的实感,但也令她的内心好受了不少。
‘为.什.么.’
一向和善的魔王首次在切里妮娜面前露出了怒容。
切里妮娜头还是被那巴掌抽向一侧,没有摆正。
她依然闭着眼。
无话可说。
她是邪魔之主,持有领域之人,犹大死前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交付于自己。
可自己却做不到等同于犹大。
就连这个世界,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它不可能让自己这样的权柄出现第二份,就连再次出现的犹大都只能凭依在自己身上......
起因是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傲慢,自己的弱小。
都学到了什么......
风流吹过,特蕾西娅的虚影隐没,剑刃落下,吹动切里妮娜的发丝。
“这也...太悲哀了。”
她说着,脖子上的丝线失去了效力,化作黑烟散去。
伤口...在犹大出现的那时就已经被治好了。
我已受够了自己习惯于那人的庇护...
即使如今已经不常交涉,但那分别...
剑刃停止在切里妮娜身前,不再能够落下。
‘为什么!切里妮娜!回答我!’
因为这具肉体....自己就做出了选择。
伸手握住剑刃,剑上的绷带发红,握住剑的手指也被烧的发黑破碎。
它不想死去,它早已习惯了受到庇护。
粗壮的丝线自阿伦斯手中向她射来,而她也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都是你的错。”
“她只是为了能从自己的负罪感中解脱,所以便将她自己的心献给了我。”
“我已致力将其缓解,将她破碎的心挽回。”
“而你呢?拉普兰德!我曾视你为至亲,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最开始时就可以代替犹大来救我的!你什么都没做!”
“这是你的错!拉普兰德!!”
猩红涂满,血丝从眼中长到脸上,圣剑抬起然后斩下,粗线被剑刃破碎成粉末。
“我?事到如今还在说这些,是指望我会向那个傻子一样抛弃手中的一切去宽恕你吗?”
金色的门扉在切里妮娜周身出现,丝线已经探出了头,密集又刺眼的金光将周围的空间都完全点亮。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拉普兰德!”
“她从来都不愚蠢,她远比你要有智慧,她是我的母亲!是她自己选择的牺牲!”
“我是她骄傲的女儿,无论怎么说,我一定会引导她走到最终,就是这样的想法始终在她心中!”
剑刃甚至都没有被捕捉到移动,周围的门扉就全部破碎。
“拉普兰德,我知道你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我都知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她还要杀我的时候帮她,或是和她一样来帮我!”
“这是你的错误!拉普兰德!”
缠着白色布条的阔剑被挑飞,阿伦斯没有退后,她对上方伸出了手,巨鸟的爪子在同时落下。
“那也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抹去嘴角的血,阿伦斯再度举起剑刃,剑上泛起蓝光,落下的巨爪上染上了红色的雷光。
她还嘴,她想不通,她不明白,为什么切里妮娜这个人的价值观都能扭曲成现在这样。
“都是你的错!拉普兰德!”
“如果你从来都没有降生到这片大地上!如果你不曾找上那个远在伊比利亚的犹大!那她同样也不会死!”
“就是因为你要强行改变整个故事的结局!你挖穿了多少人的真心,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
“都是你的错!拉普兰德!!!”
巨爪被从中间撕破,飞溅的血肉还没飞远就被升起的光柱蒸发。
左手握住右臂,将圣剑高高举起,报复一样的使用着,哪怕整条胳膊都已经接近碳化也毫不在意。
“错?不,那些都是我的功劳。”
你犹大的,那时候老娘都还没露头,甚至都没睡醒,老娘就是被放出来当打手的怎么还被骂了。
“还有....别再提那个名字了。”
喊的那么大声,跟她能听到一样。
她听到会复活回来见你?
别开玩笑了。
被听到了可是会挨雷劈的。
将手高举,和切里妮娜相对,姿势相似,同样的光芒从她举起的手中出现。
她说的没错,不是吗?
抚平心中刚刚升起的仁慈,将那一丝丝共情的念头隐藏的很彻底。
脱手的剑刃落下,被左手在身后接住,然后转向砍向身侧。
“汀。”
阔剑和席德佳挥来的双剑砍在一起,三把剑都因为两边能量的波动而变得脆弱易碎,在接触的瞬间就断裂成片。
碎片散开,划过阿伦斯的脸,在那倒十字下方续写了血色的疤痕。
“我想起来了。”
席德佳说着,然后飞快的退后。
“珍娜曾经说起过,说过她的真名。”
阿伦斯手中的光团正在飞速膨胀,一个金色的球体被她举在手中,一圈一圈的爆发出振波。
“她是珍娜,外面的是白夜,既然你不想要那个名字的话....”
切里妮娜没有继续听席德佳解谜的意图,喷发着光束的圣剑直接落下,劈在那光团之上。
“呵呵,像你这样畏手畏脚,为了自己甚至能让自己去送死,去伪装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圣吉列斯的真名呢?”
她这么说着,同时长弓在她手中形成,弯弓搭箭,瞄准了举着光团的阿伦斯。
真名识破后,就...好杀多了。
不过...复仇的意向,按照现在的发展...由切里妮娜来承担,是最合适的。
黄金的箭矢快速凝聚,然后射出。
箭矢上附带着微弱的时间气息,转瞬间就到了阿伦斯身边。
此时的阿伦斯右手举着那个不断膨胀,与切里妮娜的圣剑交锋在一起的光团,左手则是拿着刚刚断掉的剑。
无暇反抗,在犹大刚刚上线的那几秒内,被砍得失去半数以上权柄能力的阿伦斯,也同样失去了对时间的抗性。
光团爆裂,能量的震波震碎了箭矢,也与切里妮娜劈下的光束相互抵消。
“薄暝!”
她大喊着,左眼下的伤口已经流出长长的血线,血液将瞳孔染红,十字被染成红色,但结合着下方的疤痕却是由倒转正。
她以最大限度伸展着自己的羽翼,金光在周围半空中爆发,照亮了那虚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漆黑的羽毛。
那大鸟虚影的翅膀上满是发光的眼睛,金色的光团也从眼中飞出,铺天盖地的落下。
“没用,没用没用!”
席德佳左右闪躲,切里妮娜默默向前。
圣剑拖在地上,散出的光芒在地面上融化出一条灼烧的痕迹,周围的光弹在进入她周围五米的圆时就不再移动,立即停下。
“直视我,萨卢佐!”
她加速,然后跃起,双手持剑,举过头顶。
阿伦斯来不及后撤,她后仰着身子,天平刚刚下意识的在她手中呈现,但那还带着刻痕,丝线都断的很彻底的造物显然在此时起不到作用。
剑刃砍在胸口,顺着刚刚犹大留下的伤口一路向下,继续将阿伦斯开膛。
“小喙。”
剑刃还卡在胸口,阿伦斯已经散掉了彻底没用的天平,用空出来的手按住剑刃。
四瓣红色长条型的嘴从她身后的巨鸟胸口长出,将她和切里妮娜一起包裹。
“咬。”
四瓣嘴同时落下,毫不留情,连带着阿伦斯一起被纳入了攻击范围内。
躯体被同时扯碎,切里妮娜被咬到的地方被碎成黑雾,阿伦斯被咬穿的地方则是被丝线缝上。
“斩断邪恶,展现希望。”
剑刃刚刚被拔出,光束就再次升起。
“ex!”
黑雾被冲散,巨鸟的喙被击穿,切里妮娜几乎是贴着阿伦斯的脸举起了圣剑,升起的光柱甚至连两人一同笼罩。
“calibur!!!”
“轰!”
阿伦斯抬手遮掩,身后巨鸟的爪子也落在她身前防护,光芒瞬间就将一切吞没。
“噗。”
一把利刃从身后贯穿了阿伦斯,血液喷出,席德佳抽出了刀,然后退到光束之外。
可时间的影响,并没有消失。
爪子被光芒销毁,它争取到了时间,可阿伦斯已经来不及躲开。
我该...做些什么呢?...小黑...
叹息,终究无人应答。
最后的枷锁被轰炸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