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和谢韵之到了杜皇后跟前,她们身后还跟着有些狼狈的李侧妃与霞郡主。
“这是怎么了?”杜皇后问道。
莫不是李氏在贤王府兴风作浪,贤王妃来找自己做主的。杜皇后心里最看不上的人就是沈贵妃,娇娇怯怯的那副做派实在让人厌烦。
这个李侧妃与沈贵妃算是同道中人。
杜皇后先入为主,认定是李侧妃的错。
清沐郑重地向杜皇后行了一礼,唬得杜皇后心头一跳,这丫头在她面前一向随意,这么彬彬有礼,看来不是小事啊。
“娘娘,清沐请娘娘做主。清沐要状告河阳长公主,个中因由,还请娘娘听李侧妃细禀。”
“丫头,你说要状告河阳,让李氏说?”
清沐的话把杜皇后搞迷糊了,一个是宁王妃,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贤王府的侧妃,她们怎么会扯到了一起。
姑且先听听李氏怎么说吧。
“李氏,到底是什么回事?有话就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杜皇后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氏,还有哭得眼睛通红的霞郡主,只觉得心头不畅。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动不动就抹眼泪的招数在她面前可没有半点用处。
李侧妃不敢隐瞒,将她在贤王府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只在最后又忍不住为自己分辩了几句,将一切事宜都推给了河阳长公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自然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娘娘,河阳姑母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李氏遇到她,确实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总算李氏还没有糊涂到家,知道不能跟长公主掺和,将事情告诉了殿下与臣妾。臣妾与清沐情同姐妹,清沐才大婚多久,河阳姑母就打起了给宁王找侧妃的主意,臣妾心中不忿,还请娘娘做主。”
杜皇后听明白了,原来是河阳打着将李氏娘家妹妹许配给楚玄的主意,可还未做成,就被人知道了。清沐与河阳素有嫌隙,知道了自然不依不饶。
李侧妃说的话,杜皇后是相信的。河阳长公主确实是个爱“保媒拉纤”的,景庆帝的好几个小美人还是她这个妹妹送给皇兄的,这么热心肠的妹妹,怪不得陛下也多给几分脸面。
纵然杜皇后心中并不待见河阳长公主,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又不是真的将人送到了楚玄跟前,不至于上纲上线。
杜皇后微微一笑,对清沐和谢韵之说道:“你们河阳姑母的性子就是那样,是个好为小辈张罗的。本宫知道清沐与宁王感情好,改日见到河阳的时候说她几句,让她少操点心。”
顿了顿,杜皇后接着笑道:“你这丫头也太霸道了,将宁王看得紧。你河阳姑母就是提了几句,你就找到本宫这里了。若让人知道了,不得说你善妒啊。”
“善妒”,对这两个字清沐可是无所谓。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但是有人打阿玄的主意就是不行。最好让人都知道我厉害得很,有什么小心思都赶紧收回去。况且,徽京已经有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言,那才是真难听呢。”
“越说越离谱了,在本宫面前胡言几句也就罢了,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乱说。你啊,要多跟韵之学学才行。”
几人正说笑间,有宫人来报,河阳长公主来了。
杜皇后有些狐疑地看着清沐,清沐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趁人不备,清沐垂下头来,眼中见过一丝光芒。
河阳长公主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自然是她的手笔,连王妃嫂嫂都不知道是她做的,对着杜皇后,自然也不会承认的。
在出贤王府的时候,清沐趁着谢韵之不注意看了轻云一眼,飞快地说了“河阳”两个字。轻云与她相处日久,自然也有了默契,这不,河阳长公主就找来了。
河阳长公主一进来就是一副一脸不快的样子,对着杜皇后匆匆一礼,也不等叫起就直接起身,看着清沐,有些浑浊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这副做派,分明没将自己这个正宫皇后放在眼里,杜皇后心中愈发不快起来。
清沐半点也没将河阳长公主的怒火放在眼里,只在心里忍不住有些自嘲,在徽京日久,整日无所事事,人也无聊了许多,没事儿也想找点事儿出来。最好闹到景庆帝跟前,给他添添堵也好。
谢韵之见河阳长公主怒气冲冲地盯着清沐,那眼神跟看个仇人差不多,不由地心头一紧。
“清沐,姑母来了,先见过姑母。”
“用不着,本宫不敢受二位亲王妃的礼。”河阳长公主冷冷地道。
“河阳,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长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杜皇后总算逮着机会说了河阳长公主几句。
河阳长公主似是无所闻,对着清沐冷笑起来,“宁王妃,说得好听点是司徒将军的后人,可这后人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哪里跑出来的冒牌货,竟摇身一变成了我东楚的亲王妃。皇兄真是愈发仁慈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认”。
说着,河阳长公主又看向杜皇后。
“皇后娘娘,宁王大婚也许久了,可宁王府一直没个动静,大家都说现在的宁王妃身体有疾,恐不好生养。本宫这个做姑母的每每想起玄儿没个后人就忧心不已。上次本宫与皇兄提过了,皇兄亦是赞同的。哟,这不是贤王府的李侧妃和霞儿吗?这是怎么了,霞儿,有什么委屈就跟姑祖母说,姑祖母为你做主。”
李侧妃和霞郡主只一个劲儿的小声啜泣,再也不敢多说一言。
杜皇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口的那股子郁闷压了下去。
“哦,陛下竟同意了吗?不知长公主看上的是哪家闺秀?也说出来,也好让本宫参详参详。”
杜皇后才不信河阳长公主的话呢。她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景庆帝对楚玄跟别的儿子不同,多了几分疏离,还有客气,像是轻易不招惹他似的。
谁不知道,楚玄将清沐当成了眼珠子,景庆帝才懒得在这个时候去跟楚玄有什么不痛快呢。
“流风,你现在出宫,去见殿下,告诉他,陛下和长公主要给他立侧妃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清沐适时地又添了一把火。
“是。”
流风也是个爽利的,听到清沐的吩咐,才不管在哪里呢,转身就出了凤宁宫。
……
流风到贤王府的时候,楚玄还在与楚承议事。
“你怎么回来了?清沐呢?”
“王爷,王妃命流风回来告诉您一件大事,陛下与河阳长公主要给您立侧妃了,王妃说让您自己看着办。”
流风将清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楚玄。
“流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了陛下?”楚承奇道,不是去找杜皇后吗,难道刚好遇到景庆帝在凤宁宫。
流风不敢隐瞒,将河阳长公主怒气冲冲也去了凤宁宫的事说了一通。
清楚了前因后果,楚玄微微一笑,“大哥,我进宫一趟,我得去给清沐撑腰去”。
“大哥与你同去。”
很快,楚玄和楚承就到了凤宁宫。
一看到楚玄,清沐就作出一副气闷的样子,不理他,也不看他。
楚玄心中好笑,清沐是否真的生气,还有人比他更清楚吗?明摆着就是做戏呢,既然她把戏台子搭了起来,那他就好好地陪着往下唱。
“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本王,本王为你出气。”
说着,楚玄还意有所指地扫了河阳长公主一眼。
河阳长公主跋扈惯了,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冷笑道:“宁王好大的威风,这是说本宫欺负了你的王妃吗?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本宫看她一眼的。”
“河阳,你还有没有个长辈的样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杜皇后有些气急。
堂堂长公主,说的那是什么话,纵然心中不满,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宣之于众。
楚玄冷哼一声,“你是长公主,本王自然不会将你如何。丹青,好好招呼张其一番,给河阳长公主长长记性,现在就去”。
“你敢,楚玄,你还有没有王法?你敢动其儿一下试试,本宫跟你拼了。”
听到楚玄要找张其的麻烦,河阳长公主立即抓狂了起来,她就两个儿子,张谓已经没了,只剩下张其,若张其再有个好歹,她可怎么活啊。
“丹青,还不快去。”
“是,王爷。”
一看见丹青一溜烟跑出了凤宁宫,河阳长公主真的慌了。
楚玄在朱雀门就让丹青跟楚明打了一架的事她可是知道的。楚明好歹是上过疆场历练的,还受了伤,其儿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怎么受得住啊。
再也顾不上许多,河阳长公主直接冲出了凤宁宫,一路哭嚎着往静心斋去了。
楚玄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一个劲儿地低头哄着清沐。
“好了,不气了,说了本王为你出气,那就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小意温存的样子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杜皇后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总算明白景庆帝的感受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宁王,长公主府的大公子只是个文弱书生,丹青的身手他可承受不住啊。还是快将丹青叫回来吧。”杜皇后忍不住劝道。
楚玄可是在她的凤宁宫里下的命令,若张其有个好歹,她这个皇后也“惹得一身腥”。
“娘娘无需担心,这件事本王一力承担,与娘娘不相干。”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忧心,张大公子一向循规蹈矩,若是因为河阳,被打一顿,到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啊。宁王还是不要冲动了,贤王,你也劝劝宁王吧。”
“无事,这件事由本王和宁王一起担着。”
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杜皇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高全匆匆地来到了凤宁宫,恭恭敬敬地请在场的所有人移步到静心斋去。
“高公公,河阳长公主此刻就在静心斋吧?”
“回宁王妃,长公主就在静心斋。”
“只有她长了一张嘴吗?本妃也得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才行。走,阿玄,咱们去静心斋。”
清沐说着,拉着楚玄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当先走了出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楚承忍不住笑道:“韵之,咱们也去吧,静心斋一定热闹的很啊。”
杜皇后真是不想理会这种闲事,可不去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起身了。
一走进静心斋,映入眼帘的就是伏在地上哭泣的河阳长公主,还有正在一旁劝慰她的楚行与楚明。
坐在宽大书案后的景庆帝一脸的郁闷。
一看到景庆帝心情不畅,清沐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清沐见过陛下。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可陈情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就该我这个苦主说了。”
景庆帝没有理会清沐。在景庆帝心里,这个丫头一向刁钻,若由她说,河阳这个亏是吃定了。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今日宁王妃与贤王妃带着贤王府的李侧妃与霞郡主来找臣妾,让臣妾主持公道来着,不一会儿,长公主也到了凤宁宫……”
杜皇后将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还算公允,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就事论事。
景庆帝看着楚玄说道:“你姑母是曾提过侧妃一事,不过朕并没有允准。一点小事,值得大动肝火。还敢让人动手,你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儿臣不敢。河阳长公主辱骂清沐,儿臣不忿,儿臣不敢对长公主如何,只是让丹青去找张大公子好好聊几句,让张大公子劝劝长公主。”
“你胡说,你分明是让你那个下属教训其儿去了。皇兄,其儿身子弱,可怎么受得住啊。”
河阳长公主有些凄厉的哭喊声听得景庆帝心头不适,他的眉头皱了又皱,终是忍耐不住:“哭叫个什么劲儿,看看像什么样子。朕已命人过去了,其儿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