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好像没有紧张。
反而是一种近乎苛刻的冷静。
他感觉自己十分平静,平静到能看清他们手上拿着的大刀。
他们前后冲上来的那一刻,陆杨还在想,不知死后还能不能重生。
但结局出乎他的意料,对方一共三人,明明人多势众,陆杨拿着板凳不过挡了几下,胳膊腰间就见了血。
好在对方也没想着要他的命,吕景山拿着大刀赶过来的那一刻,三人直接往窗户那冲。
吕景山只来得及看了眼陆杨的方向,便想截住最后一人。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就在吕景山快要追上那人时,窗外射进来了三支箭。
那人熟练地躲到一旁,箭矢直接冲向吕景山,吕景山只好先躲避,但腰上还是中了一箭。
那人找准机会,直接溜窗而逃。
吕景山还想追,陆杨皱着眉头走过来,“吕队长,别追了。”
吕景山走到窗口处往外看了眼,外面早没了人影,他只好“嗯”了声,问陆杨情况如何。
房内虽有光线,但这光线并不能让两人看清彼此的情况。
陆杨身上疼的很,一声不吭地往床头走,摸索出蜡烛点燃。
这会,郭永常等人也被这番动静惊醒,从外面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十分凌乱,房门也被人强行破坏,半扇门要歪向一旁,要掉不掉的。
郭永常几人急得连忙跑到两人身旁询问有没有受伤。
陆杨忍着痛让郭永常把倒向一旁的桌子摆正。
护卫大多数都住在一楼,听到动静跑上来时,房里站了不少人。
吕德贺和吕婉慈等人也跑过来了,乌泱泱一群人围在桌子前,询问两人的伤势。
吕景山道了声没事,便捂着腰间的伤口,起身去外面让护卫们搜一搜周围,顺便吩咐接下来守夜的安排。
本来吕景山之前就想派两人守在陆杨门前,可陆杨说驿站里哪有人敢进来行刺,又说要赶路,大家也辛苦,没必要守夜,发生了这样的事,吕景山心里只觉后悔。
现在只能把之前未安排的事安排上,不然他心里不安。
陆杨坐在椅子上,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心话语,还有吕婉慈低低哭泣的声音,只觉那几处伤口更疼了。
他白着一张脸,叹道:“我真的没事,只是你们再围在这里问下去,我估计就要失血过多晕倒了。”
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把空间让出来给被护卫刚拖过来的驿站大夫查看伤口。
吕婉慈就坐在陆杨身旁,红着眼看大夫把陆杨右手的袖子往上挽。
伤口瞬间暴露在人前。
鲜血淋漓,血肉翻飞。
陆杨本来已经习惯这痛感了,低头一看,冷汗直往外冒。
这不看还好,一看,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得要命。
恨不得就这么晕过去。
可是不行,他身上还有东西,他怕晕过去之后会被人发现。
右手被划了两刀,一道伤口深些,一道伤口浅。
大夫先处理了伤口深的,包扎好两处伤口时,陆杨整张脸白得像夜间幽灵。
大夫抹了把汗,也怕陆杨在这里出事,他刚想说好了,听到陆杨的话时,差点没坐稳。
“大夫,我腰侧还有道口子。”
陆杨语气飘得让郭永常几人心都提了上来。
吕婉慈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瞬间又冒了出来,想扶着陆杨又怕弄疼他,只好紧捏着手帕,看陆杨指了指受伤的地方。
陆杨看向吕德贺几人,“贺叔,不好意思了,这大晚上惊扰了你们。”
吕德贺闻言,脸色一摆,皱眉道:“莫要说这样的话,不然就是没把我们当家人。”
陆杨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再说。
腰侧的刀伤要好一些,没有伤及里面,算是皮肉伤。
碍于吕婉慈在,大夫只是把陆杨腰侧的衣服扯开了来查看。
但上药包扎肯定是要脱掉上衣的。
陆杨看了眼身旁的吕婉慈,然后看向吕德贺和郭永常几人。
“贺叔,郭郎中,你们先去歇息吧,我没什么事。”
吕德贺摇头,“你如今这样,我们怎么睡得下。”
陆杨给郭永常暗中使了个眼神,然后看向吕德贺。
“贺叔,您看婉慈吓得脸色比我的还白,您把她带下去好好说两句吧。”
闻言,吕德贺转头看向吕婉慈,这才发现了吕婉慈的不对劲。
“那我先把婉慈带下去,一会再过来看你。”
吕婉慈不愿意,陆杨温声说了两句,这才跟着吕德贺走了出去。
吕建安还想看着陆杨敷药包扎,却是被郭永常几人拉了出去。
“吕公子,我们出去等吧,让大夫好好看看陆郎中的伤势,我们正好商量一下今晚的事。”
吕建安半推半就地被拉了出去。
房门是关不上了。
吕景山吩咐完事情,见房里没人,安排两人在门外守着,便抬步走进来,正好看到陆杨给了自己一个眼神。
他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陆杨的示意,拉着大夫查看自己的伤势。
刚好陆杨还要脱衣服,大夫正好帮着吕景山把箭折断,留着皮肉里面的没动。
吕景山干脆利落地把衣服脱掉,大夫看了眼正坐在床边缓慢脱衣的陆杨,只好先替吕景山临时止血。
陆杨把身上的账册偷偷拿出来压到枕头下面,才咬着牙脱去身上的衣服。
吕景山的伤还需要把里面的箭头拿出来,大夫简单处理了下,吩咐了几句,便连忙走到床边替陆杨处理腰间的伤。
两人是在驿站里受的伤,要是上面怪罪下来,谁也逃不掉。
大夫心里担心,快速处理了陆杨的伤,又赶紧给吕景山处理了箭头,包扎好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我一会开两个方子,让人煎了药端过来,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
陆杨笑了下,“好,麻烦您了。”
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