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题为【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陆杨自动在脑海里把之前的那句话补上。
【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君子立身处世就像射箭一样,射不中,不能怪靶子不正,只能怪自己箭术不行。
就像犯了错,不能一味去怪别人,要懂得反省自身,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
与人相处,也应该去要求自己,从自身做起,不管是信守承诺,还是保持言行一致。
任何事都不要一味地去强求别人,要懂得要求自己。
一旦写得流畅投入,陆杨便会忽视其他,等他抬起头时,脖子立马传来一阵疼痛。
他皱眉把笔放下,冰冷的手指一碰到脖子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杨不得不先把手捂热,然后才开始按脖子,好一会后,他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
炭火已经熄灭,陆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多久的题,他看着剩下的两道题,本还想着把题写完再说的,可是一直咕噜叫的肚子阻止了他。
想了想,陆杨开始收拾号板上的东西,动作算不上焦急,视线却时不时地看向一旁的炉子。
也不知道这炉子里的姜汤还热不热,或者说还有没有温度。
只要还有一点温度,陆杨也能早点吃完早点做题。
晚上他并不想做题,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会昨晚睡不好的征兆也出来了,他的眼睛开始干涩发胀,虽然困意被寒冷压了下去,但他脑子却带着一丝兴奋的疲意。
收拾好号板上的东西,陆杨起身打开炉子的盖子,这会一点水汽也看不到,姜汤冷了。
陆杨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烧起炭火。
姜汤之前已经烧开了,现在稍微烧得带点温度就行。
陆杨拿出考篮里的干粮,一边干啃一边思考没做的五经题。
【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意思是君子对待学习,课内受业要学好正课;在家休息,要学好各种杂艺。
说明心里要时刻想着学习,不能荒废度日。
《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修乃来。】
只有专心致志谦逊恭敬,时时刻刻敏捷地求学,在学业上就能有所成就。
陆杨嘴里含着干粮渣子,连忙回过神来去弄了碗姜汤。
姜汤不算烫,刚好能入口。
陆杨连忙喝了两大口,身子也随着这两口姜汤热乎了起来。
二月天晚上黑得快,陆杨赶忙填了些肚子后,便把干粮收了起来。
又向号军要来一些水,陆杨把炉子里的姜汤倒出来,然后把新要来的水倒进炉子,再把拿来的大米肉干咸菜参片丢进去,弄了锅粥饭。
能成粥还是能成饭,全靠炉子自己争气了。
陆杨弄好一切,连忙把号板摆好,再把笔墨纸砚等东西弄好。
趁着现在有炭火,号舍温度升高,陆杨喝了口姜汤,便拿起笔开始答题。
由于之前已经有了思绪,陆杨动笔动得很快。
二月天果然暗得快,陆杨还有一些内容没誊写完,只能把号板上的东西收好,再去把油布全部掀开。
余晖从狭窄的走道里倾洒下来,陆杨连忙坐回去把剩下的内容抄好。
等他抄完时,周围变得又暗沉了一些。
陆杨赶紧趁着这点亮光,把答卷检查了一遍,见没问题,才把答卷和稿纸放好,再把号板上的东西收拾收拾。
等弄完一切,天色顿时暗沉下来。
外面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交卷信号响起。
没做完的,可以领三支蜡烛继续写。
陆杨等了一会,交卷后却也领了三支蜡烛。
他直接把蜡烛点燃,打算吃点东西就睡觉。
对面的男子也亮起了蜡烛,陆杨抬头看了一眼,那人正在奋笔疾书。
他收回视线,蹲在炭火旁开始烤手,还有那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双脚。
晚饭是锅煮干了水的粥,又烂又稠,加上咸菜和肉干,味道不敢恭维。
陆杨吃了一碗,也没有勉强自己,收拾好东西赶紧把油布放下来,再往炉子下面塞了两根炭火,便找了个好姿势入睡。
翌日一早,陆杨收到可以出场的信号,连忙收拾东西,赶在第一批出了考场。
二月初十出场,十一日进场,十二日考第二场。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
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陆杨这几天不断忙活,终于在十六日的上午,把最后一场的答卷交了上去。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陆杨眼睛更红了。
连轴转了九天六夜,陆杨前阵子养出来的肉又给熬没了。
不管他怎么珍惜睡眠的时间,身子的乏累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会他吸着鼻子,站在寒风中眯着眼找自家大哥。
陆柏早已看到了陆杨,就是有些挤不过去。
好在他拼命挥着双手,让陆杨给看到了。
挤进去难,走出来却是容易。
陆杨一路走出去,大家都主动让开了路。
陆柏一看陆杨这通红的双眼,以及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好。
他连忙接过陆杨手里拿着的考篮,扶着陆杨往马车的方向走。
马车一路往会馆那边赶,陆杨靠在车厢上,明明身子很累,却丝毫不想睡。
陆柏顾着路上的行人,并没有赶得很快,他时不时地往后看去,虽说有车帘隔着,他也看不到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
想着陆杨的状况,陆柏连忙出声问道:“杨子,醒着没?”
“嗯,醒着呢,大哥别担心。”陆杨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句。
眼睛水不知为何,却是流了下来。
陆杨伸手擦了擦,打了个哈欠后,脸上又多了条泪痕。
索性陆杨也不管,闭着眼睛放空了自己。
大概只有失眠的人才能理解这种痛苦。
明明身子很累,时刻告诉着你,该入睡了,但脑子却是非常活跃,提醒你睡什么睡,快起来嗨。
现在陆杨就是这样的状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些天动脑动得太厉害,导致现在交了卷,他脑子里也是想东想西的,根本控制不住。
也是怪他太贪心,太去追求完美,以求个安心,专研得太过,导致现在有些收不回来了。
他应该有几天没睡了,但具体几天,他也想不起来,只有脑海里有个模糊概念,提醒着他好几天没睡了。
迷迷糊糊的,陆杨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起身撩起车帘,刚想走出去,却是发现并没有到会馆,而是被人给截了下来。
陆杨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白嫩的公子哥,有些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