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罢了,也省得殡仪馆了,老宅,挺好,没能给你配一个好的棺材...”
“什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可是烧你的房子,以后住哪!”
林子强在心里念叨着,却没办法说出口。
王海波这人虽然荒谬,但绝非一个危言耸听的人。
黄平根的死,可是最好的见证,那种邪乎的东西,千万不能放出来。
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是幕后记者了。
要是将这样荒谬的事情写成稿子,不把人大牙笑掉。
“问题是该怎么烧?”
“家里有酒的,珍藏了几十年,打碎吧,就让一切,都去吧...”
小老头挥泪斩马谡,当断则断,告诉三人方法。
“在哪里?我去。”
王海波不敢再把事情交给林子强。
这可是关键时刻,要是弄砸了,死的人可就不止一个两个,整个潜龙湾都将陷入死寂。
“就在前房,木桌脚。”
王海波听到小老头语顿,便冲进了房屋。
哐!
在他进去之后,门猛地关了上,像是妖魅有意为之。
生死存亡之际,最令人揪心。
整个天地的风更浑浊了些,夹黄带绿的。
“等等,视觉,难道,恢复正常了?”
林子强这才反应过来,早上明明只能看到灰色世界,而现在竟然能完全看清七彩的世界。
似乎一下子就离得灰色世界很遥远。
如同一场迷糊的梦。
当梦醒了,一切依旧。
唯一不同的是,人生的路更清晰了。
或者说,生命的意义不止在于七彩,更在于,眼前人。
呼!
能听到火烧酒精的声音。
砰!
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火柱如龙。
然而王海波还是没有出门来。
天空中的云朵阴沉,看样子要下雨。
“该死,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
林子强恨不得肺活量大一些,好用力将云团给吹散。
难得燃起来的大火,要是被浇灭,只怕是前功尽弃。
“诶,喂,呜...”
伴随着滚滚黑烟,周围住户似乎终于发现了端倪,开始在鬼叫,发出野兽般的声音,陪衬着这团火,如同庆幸着这片角落的悲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终究是要离别的,谁能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别。
大火烧的不仅仅是房子,更是小老头的心,小老头的人生。
“嘭!”
是王海波。
他全身燃着火,就连头发也在烧,看样子惹了不少酒水。
在蠢蠢舞动的火中,林子强隐约能看到那一双深绿色的眼睛。
愤世嫉俗的仇恨,是烈火燃不尽的悲哀。
扑通!
一个完美的跳水,溅起一大片水火花来。
所幸此地有个水塘,王海波才勉强躲过一劫。
“海波,没事吧?”
“师傅...”
两人可来不及关心火势。
他们沿到水塘旁,捞起王海波来,
轰隆!
哒哒...
不巧,雨如泪下,还不小。
“糟糕,该不会把火给灭掉吧!”
“吐,交给命运吧,要真是这样,就真没救了。”
天命这东西,当人在它面前,就渺小得跟个蚂蚁一样。
谁也无法决定地动山摇。
当山崩地裂的那一天到来,能否活下来,完全凭借天意。
人呐,就是这么渺小,这么脆弱,这么无助。
扒拉,嘭!
外边的大雨,丝毫不减屋内的大火。
明明只隔一个屋顶,却隔成了两个世界。
浓烟滚滚,混杂在浓雾之中,如同一条魔龙,蜿蜒曲绕,横摆一圈,散向四面八方,就像小娟的灵魂,获得了自由,哪怕没有方向,也快乐。
突!
红色的光影在浓雾中闪动一下,便蹿向潜龙大厦。
“是它!”
“果然,死不了,看样子不单单是妖魅这么简单,它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也只有等水落下了,才能看见这块石头。”
一楼,二楼,再是三楼。
明明是一场大火,却烧了一个下午。
所幸,当红色女妖蹿走的时候,雨点小了很多。
火势很大,把老房子烧得连一片完整的瓦都不剩下。
用了一个下午,才将房子烧完。
“大爷,接下来想去哪?这种情况,可能连补贴都申请不到...”
林子强知道,这种损失,最后无疑是由小老头自己担了。
他很想拿出一笔钱,但全身上下,连饭费都付不出来。
“无妨,都烧了,一了百了,这尘世,害!”
“您可别想不开啊!”
听着大爷的语气,总像是对生活绝望,恨不能一死了之。
“放心,小老头还不至于,事实上,在前两个月申请的临时住房已经搭了,就在对街。”
“那这里?”
“就让它随风去吧,我还要找那龟孙子算账呢!女儿可不能白死!”
他碎碎念叨着,对尸体没有半点念想。
与其生人与死人恋恋不舍,倒不如省点力气,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背着手,他那颤巍的身体,缓缓消失在了铁栏门口。
“阿切!”
还没等三人回过神来,王海波湿漉的衣服,把鼻涕都给浸了出来。
“你感冒了?”
“一点点,吧。”
“一定是感冒了,也差不多是时间回去赶稿,偏偏是这个时候...”
“那该怎么办?”
“这样吧,海波,你先回家,我和筠淑去赶稿,身体可别累坏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呢。”
“不行,这样子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晚上我还有妖魅要斩,王海波大师是很忙的。”
“晚上的事情就晚上说,现在一个人回家能不能回去?”
林子强看似关心王海波,实则只想多些时间跟毛筠淑相处。
他那点小心思,也只有王海波看不破。
“能回去,但晚上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斩妖魅!”
“行,不是先前答应过你嘛!都病得不清楚了,走吧。”
与其在此地浪费时间,倒不如跟小老头一样,头也不回,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两人与王海波在铁栏门口分了开。
林子强与毛筠淑沿着潜龙大厦方向,向着办公室走回去。
一路上,烟尘并没有完全消散,就像游荡在人间的夙愿,总是恋恋不舍。
“筠淑,其实,刚才,我是想说,你真的不怕吗?”
两人的平静相处,反而让林子强结巴。
亦或者说,他实在太开心了。
“怕,应该怕吧。”
“那还跟我一起进去?”
“因为你不敢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