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下人通报齐王萧玠登门拜访之时,寿光侯吴泰是一脸懵逼的。
他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弟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只是太后对自己娘家人一向严格约束,从不允许他们借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因此连身为当朝国舅的吴泰也是异常低调,平日里深居简出,从不招摇,鲜与朝中官员有往来,更别提结交其他皇亲国戚了。
正因为如此,对于齐王萧玠的不请自来,吴泰当真是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但尽管不清楚萧玠的来意,吴泰也不敢怠慢,虽说他是当今太后的弟弟,而齐王萧玠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单论辈分来说,萧玠还矮他两辈,但如今整个洛阳城谁人不知道齐王萧玠是最有机会入主东宫的皇子,得罪他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吴泰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儿孙辈们考虑考虑。
因此,吴泰还是不顾自己年老体迈,亲自出大门迎接萧玠。
“老臣吴泰,参见齐王殿下。”
吴泰因为太后的关系,得以封了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的散官,因此对萧玠自称老臣。
萧玠慌忙上前扶住吴泰,面上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舅公这是在折煞我,这世上哪有舅公给甥孙行礼的。”
萧玠左一句“舅公”右一口“甥孙”的称呼叫得吴泰有些晕晕乎乎的,更加捉摸不透萧玠的来意,毕竟自己一向与对方没什么往来,真不知道萧玠为什么态度如此热切。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甥孙的家伙突然登门攀亲附友,一定是别有目的。
想到此处,吴泰看了萧玠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殿下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萧玠却哈哈一笑:“舅公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至亲,本就该多加往来,我也是今日无事,顺路过来看看舅公,莫非舅公不欢迎我这个甥孙?”
吴泰心中更加迷惑和不安,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齐王府在淳化坊,他们吴府在尚贤坊,根本不顺路,萧玠分明就是专程来登他们吴府的门。
只是萧玠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吴泰也只能硬是挤出满脸笑容,对萧玠道:“殿下说的是哪里话,你可是贵客,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日莅临寒舍,足以让我们吴府蓬荜生辉,老臣欢喜还来不及呢!”
萧玠哈哈大笑,随后跟吴泰一前一后进了吴府。
吴泰本来想带萧玠去贵客房一坐,但萧玠却莫名其妙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吴府作客,想到处走走。
吴泰虽说不明白萧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拂萧玠的面子,只得陪在萧玠身侧,带他在府内四处参观。
吴府占地不小,也有些年头,是当年萧稷登基为帝后,为了表示对太后娘家人的恩宠,特意赏赐给吴家的,也让吴家上下十几口人有个栖身之处。
只是吴家一直人丁不太旺,连身为家主的吴泰也只有一个儿子吴棠,可惜十几年前跟几个朋友出去打猎不慎被一只雄鹿用鹿角撞成重伤,最终不治身亡,让吴泰一大把年纪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好在吴棠妻子郑氏当时已经有孕在身,几个月后产下一子,才没让吴泰这一脉绝了后。
正因为如此,吴泰对这个孙儿可谓是宠爱备至,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生怕这个孙子有半点好歹,让他吴泰彻底断了后。
连太后也对这个侄孙格外上心,毕竟怎么说也是他们老吴家最后的嫡亲血脉,时不时从宫里派人去吴府探望,或是要吴泰带进宫看看自己。
吴泰原本给这个孙儿取名叫吴忌,后又因为这个孙子自幼体弱多病,找了洛阳城最有名的相士给他看命,最终相士大笔一挥,给他孙子改名为吴疾,自此果然无病无灾,一转眼也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现在偌大的吴府只有吴泰吴疾这对祖孙还有几个旁支在住,还有十几个家丁丫鬟,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萧玠在周府漫无目的四处转悠,吴泰只能拖着一副老弱的身体紧随在旁,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了后院。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练武场,上面长满了牧草,倒是有点像后世的足球场,只是在中央竖立有十几个草人靶,每一个草人靶上都密密麻麻插满了羽箭。
此时练武场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人一马,其中的白袍少年郎正专心致志一支接一支连续射箭,箭箭皆无需发,都是正中草人靶,而他的马儿则在一旁悠哉悠哉吃着草。
萧玠当然认得少年郎是吴泰的宝贝孙子,论起辈分也是他表弟的吴疾,不由笑笑,扭头对跟在一旁的吴泰调侃道:“想不到舅公一把年纪,倒是雄心不减当年,府上的练武场,看得出颇为用心呀。”
吴泰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殿下说笑了,老臣年老体衰,哪有这等精力,这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儿,他天性喜好骑射,老臣也只能勉为其难,将练武场布置成如此模样,供其练习骑射。”
萧玠倒是知道吴泰的一番良苦用心,毕竟他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于狩猎意外,又怎么可能再让自己唯一的孙子再出去飞鹰走马,但又怕他在府中憋坏了,就把府中的练武场改造成骑射场,好让他的宝贝孙子吴疾可以尽情纵马驰骋,拉弓射箭。
萧玠看看练武场上的吴疾,笑笑道:“既然遇上了,我去跟表弟打声招呼吧。”
吴泰闻言不由暗喜,心中也是求之不得,毕竟萧玠如果将来真有机会登基为帝,自己孙子与他交好,也是大有好处。
虽说现在有太后在,没什么人敢跟吴家过不去,可太后将来总有仙逝的一天,一旦真到了那一天,吴家可就彻底没有靠山了,还是得提前找一个可靠的新靠山,而最有机会入主东宫的萧玠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