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还在癫狂地笑,癫狂地胡言乱语。
“你是我的女儿,那就是大周皇室的人,你以后自立新君,跟大周皇室也有关系,哈哈哈!”
“大周就还没有灭亡,我不是亡国末帝,我不是哈哈哈哈!”
乔星瑗捏紧了手里的剑,听着他恶心人的话,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一刀割了喉。
她看了眼白酒儿的脸色。
她从方才的恶心很快平静下来。
“谭胤徽,我走到这一步,从来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女儿,谁的母亲,谁的好友,谁的爱人。”
她声音平静而淡漠,压住了景明帝癫狂的笑声。
“我就是我。”
“是因为我在困境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因为我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过。”
“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做的事,就拼尽全力去做,即使身死未成,也算殉了我的道。”
“而你,才是那个因为别人成为帝王的人。因为祖辈庇荫,因为出生皇室,因为刚好是先帝的儿子,所以才能成为天子。”
“我们不一样。”
“你自诩为帝王,但你根本没有帝王的仁慈和胸怀,也没有帝王的担当和能力。”
“谭胤徽,若是没有出生帝王家,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一个阴险狡诈,被人唾弃,被人厌弃,一辈子用尽全力也只能活在泥尘里的废物。”
癫狂的笑声在掷地有声的话语里渐渐消失,虽然没有粗陋的辱骂,但字字诛心。
这番话似乎抽了景明帝最后一丝精气,他身子突然无力地垂下,本就已经残疾的身体倒下去。
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一口气,也泄了。
白酒儿摆摆手,士兵立刻上前将景明帝拖了出去。
“主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乔星瑗在一旁说道,将“照顾”二字咬得很重。
外头的士兵走了进来,跪下询问道,“主上,金军营俘虏的金军将领怎么处置?”
“先关着。”白酒儿道,“看好了他们,出兵对阵的时候,在金军面前杀了他们祭刀。”
“是!”士兵应声,退了出去。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讨论也没有继续了。
所有人都观察着白酒儿的脸色,她没开口,也没有人敢出声。
实在是方才景明帝的话太过于癫狂了,他们听着都生气了,更何况是她呢……
但白酒儿并没有怒意,堂中安静下来之后,便道,“出兵的战略计划都敲定了?”
“定了,就以方才商讨的计划为准。”乔星瑗应声,“择日属下亲自带兵,迎战白水儿。”
“不用,我来带。”白酒儿开口道,乔星瑗一愣,堂中的其他人也都愣住。
虽然陈兵几十万,但到现在,仗几乎都是她手底下的将军们在打。
如今她手下能人将才很多,贤臣也不少。她手下效忠的将军比比皆是,根本没有必要让她亲自出征。
“这一场仗是最难的仗,太危险了,主上三思啊。”乔星瑗皱着眉劝道。
他们都知道,主上并不是争功好战之人。任用贤人也会放权,一路打到现在,她从不吝于放手中的权去栽培手下。
人有所长,尺有所短,她自己也说过她并不适合打仗,也不是打仗的人才,于是也从不扰乱他们的作战计划。
经常只是他们说,她在旁边听着。
故而此刻,没人懂为什么她会突然要自己上场了。
和成道也皱眉,走到了白酒儿面前,跪了下去,“主上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不可有丁点儿闪失!这一仗,可以用的将军很多,主上三思啊!”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旁边其他的人也纷纷走过来跪下。
“请主上三思!”
“请主上三思!”
“……”
被一群人拦住,白酒儿也不气馁,不气恼,淡淡开口,“选个日子,我登基为皇。然后,御驾亲征。”
在所有人怔愣不解的空隙,她又开口道:“放心吧,我亲征也是坐于后方。”
从来只见开国之后,稳定了才行登基大典。
繁琐而盛大。
未闻行军途中匆忙登基的,除非心思浮躁不定,图权妄尊之人。
但他们很了解,主上并不是。
白酒儿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她要成为新君,只是图一个天子之名。天之子,借帝王之运势,才有完全的把握站到白水儿面前,不再顾忌她的天道运势和庇佑。
她与白水儿之间的一战,必有一死。
对于白酒儿出征之事,底下的人都不愿意她冒险,但对于她要登基之事,却无人置喙。
他们早就已经将她当做君主来侍奉,这年年岁岁,早已抛了男女之别,男女之尊。没有将她当做女子,而是主上。
唯一的主上。
此刻听她要登基为皇,倒也没有说什么。
“属下这就让人去准备。”秦霖坐在轮椅上说道,“黄袍和东西早就开始准备了。”
姜以卿管着财政,秦霖管着人手。两人是白酒儿身边最早的老人,跟在白酒儿身边最久,从三十万大军在东州集整时,他们就未雨绸缪,商量过以后登基之事,该准备的也准备起来了。
只是此时并没有挑明说过,只是两人私底下负责而已,提前准备一手。
“东西都准备好了?”白酒儿很惊喜,“那就今夜登基,一切从简。登基后,立刻出兵亲征。”
虽然着急,但白酒儿已经发话了,底下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和成道看向白酒儿,“那年号和度量衡制定,还有登基的吉时……”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白酒儿道,“至于时辰,不必挑,就晚上酉时,巨细以后再说。”
她现在只是想要天子之名。
“好。”和成道应声,话音落下,外头通传的士走了进来。
“禀主上,外头有个自称孟承晚的人求见,说手里有主上的东西。”
孟承晚……
这名字堂中的人都很熟悉,包括和成道卫长书等人。
“孟承晚?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柳琮锦惊讶道。
孟承晚乃是前朝工部侍郎,京城沦陷之后,一家子都逃亡去了,也没了音信。
如今突然听到孟承晚的名字,他们都愣了愣。
白酒儿听到孟承晚,眼睛一亮,“才说要登基,他就来了!可真是巧了。”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