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白水儿毫不意外。
既然大周境内还有漠北军，他们的确不能掉以轻心。漠北军不同于之前那些府兵，那是大周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是专为了对抗金人而训练出来的狼兵虎将。
在出兵之前先操练一番，理所应当。
她作为金国圣女，亲自去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
收整好的白水儿拿起桌上的一根玉簪插在了发髻上，她虽然未嫁之身，但为了方便还是将所有头发都挽成了髻，在旁人看来就是妇人髻。
她无所谓。
她要做的，从前是依附男人爬到最高处完成任务。后来发现男人根本靠不住，使尽浑身解数也攻略不下庄君谷之后，便自己去争取。
女为悦己者容，她需要的悦己者并不心悦她。
至于穿什么衣裳，化什么妆容，她也无所谓了。
走出了屋子，她刚好遇到拿着恭桶离开的谢行颖。
余光瞥到了谢行颖，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睨了她一眼，高高在上的目光根本没有将这个从前簪缨世族家的嫡小姐放在眼里。
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充斥着鼻尖的恶臭让她眉头嫌恶地蹙起。
但她并没有为难谢行颖，她举手之间就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蚍蜉一般的存在，她根本不会多在意。
谢行颖见到了白水儿，跟着一旁的下人一起匍匐着身子跪了下去，额头抵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待到脚步声远去，她这才起身。
回头，看向白水儿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走了。”旁边的人用肘子抵了下她，催促道。
谢行颖应声，赶紧跟上。
操练的地方选在赤河外的一个校场上，校场本来并不大，可金人推平了旁边所有的建筑物，砍伐了杂草高树，将这块地方拓展地很大很大。
整齐规整的三十万金军站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气势十足。
白水儿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满意地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
坐到了一旁。
“圣女来了。”完颜南望冲着她打招呼。
白水儿清冷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完颜南望也不在意白水儿的清冷，他早已习惯她的高高在上和对旁人的不屑一顾。
呼延察替他牵来了一匹高头大马，完颜南望翻身而上。他坐在马上，俯视着目之所及的兵士。
开始动员。
“金人至今离开故土一年有余，这几百个日夜的背井离乡，期间为了我们的王庭，为了我们统一中原的信仰，死伤无数。”他大声开口，雄浑嘹亮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场在响起。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周朝，向我们投降了！”完颜南望大声道，“从今以后，这片沃土全是我们的！这里的女人是我们的，这里的金银是我们的，这里的文化也是我们！”
“全都是我们的！”
话音落下，整个军中响起爆喝，欣喜的大叫盘旋而上，直冲云霄。头上的帽子被丢起来抛到空中，他们跳起来狂叫，吹着哨子喜极而泣。
他们兴奋不已，他们狂欢不已。
这无数日日夜夜的奋战和战争，终于结束了。
这大周，他们打下来了！
完颜南望也跟着笑起来，深邃的眸子弯弯，盛满笑意。
他等这些兵士今欢呼够了，才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
“大周虽然打下来了，但当初我们在漠北打散的军队又聚集起来了。”完颜南望道，“这些漠北军像是鬣狗一样又聚集了起来，妄图撕咬我们一场。”
前一刻还在欣喜不已金军，在听到漠北军的名号之后，诡异地安静起来。
漠北军……对他们的威慑力太大了。
他们怎么会忘记漠北军在刀光剑影里厮杀金军的模样？他们浑身是血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明明都快断气了，还能提起刀砍他们……
他们被杀掉的金军头颅颅盖被挖出来连成串挂在了漠北军的马脖子上，当漠北军军马的护颈……每一匹马，脖子上挂了多少颅盖骨，就表明它的主人杀了多少漠北军。
若是被其他军队俘虏，金人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只要是被漠北军俘虏，绝不可能活下来。
他们没有生俘，只有死尸。
明明大周的女人都娇弱不堪，但偏偏漠北军里的女人，也能冲锋陷阵。她们将刀插进金军的胸口里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残暴至极……
金人只要对上漠北军，难以取胜。
光是听着名号，他们就开始胆寒。
就算当初漠北军已经被打散，现在不过是残军聚拢，但他们还是害怕。从骨子里散发的，无法自控的害怕。
完颜南望也知道漠北军对于金军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着急地杀光他们的原因。
只要漠北军在，金军坐卧难安。
“虽然聚拢，但他们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完颜南望大声道，“周朝已经降于我大金，周朝的皇帝都已入金为臣。”
“他们现在想要跟我们一斗，就是找死！”
“只要将他们杀光，我们就能回去了。”完颜南望开始动员，“漠北军杀了我们多少人？砍了我们多少兄弟的头？我们绝不能放过他们！”
“只要漠北军存在一天，就睡不好一天的觉！”
“有一人，杀一人，有一队，杀一队！直到将他们杀光，片甲不留，我们方能高枕无忧。”
完颜南望大声说着漠北军的残忍和世仇，说着绝不能放过漠北军的原因。
到最后，他道：“这是最后一场仗了！”
“好好操练，杀光他们，打完这一场仗我们就回家！”
听到“回家”两字，金军才从沉默中突破，大声应和。
“回家！”
“回家！！”
“回家！！！”
白水儿在下面，安静地听着完颜南望动员，等他下来之后，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完颜南望，那激动恨不得现在就要杀光漠北军。
不由得出声提醒，“漠北军狡诈诡异，方能成为你们心头大患。不要轻举妄动，等到军情摸准了再动，不然容易进他们的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