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南望的原配夫人是曾经少年时的结发夫妻,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儿子之后,因难产撒手人寰。
从此之后他再未娶妻,孑然一身到如今。想做他女人的很多,但他都没有收过一个。
而他的孑然一身,在整个金国的领导里,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就连俘虏了大周的女人后,他纵容其下士兵凌辱,自己也从没有要过一个。
黄琦柔是唯一一个。
黄琦柔听得完颜南望的话,没有高兴只有担忧,“既然是必胜的仗,将军何必亲自出征?让他们其他将领去,将军就不用冒险了啊。”
“这一仗我要亲自去。”完颜南望说道,目光犀利起来,“是漠北军。”
自他原配妻子死后,留下的两个儿子都是完颜南望亲自抚养大的。
全都死在了漠北军里。
完颜南望对漠北军的仇恨可想而知。
黄琦柔闻言,也不多说阻拦的话了。
只是担忧地道,“将军若是不坐镇赤河,圣女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起疑?”
漠北军他一定要亲自杀光。可是白水儿却不同意出兵。
所以这件事是瞒着白水儿的。
若是完颜南望不在这里,肯定会引起白水儿的怀疑。
想到这里,完颜南望也皱起了眉,“没有办法了,只能趁着夜色带兵出行了。”
“不过我带的人不会太多,最多十万。”完颜南望说道,“多的兵会留在这里,她就算察觉到,也迟了。”
黄琦柔从床上坐了起来,蹙眉想了想,道:“我有个法子,说不定能瞒住她。”
“什么法子?”
“以练兵为由,调动大军出行操练。这样一来,大军动了,也是正常的。等你们走了之后,多数的兵再回来,一出一进,虽然少了十万,但毕竟回来也那么多,她总不可能时时盯着大军人数。”
“刚好冬日,将军就以操练染了风寒称病不见人。”
“这样,肯定能保证我们瞒过她顺利出兵。”
完颜南望听得黄琦柔的话,认真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
大军一出一进,就算少了三分之一,但总数那么多,也不容易察觉到。大军回来他就称病。
这样刚好能瞒过白水儿。
“这法子不错。”完颜南望赞赏地看见黄琦柔,“没想到你还有这脑子。”
“所以将军一直觉得我是只会床笫之事的无脑之人?”黄琦柔说着,上前搂着完颜南望的脖子,半勾半扯地将他拉回了床上。
床帐放下,木床咯吱作响。
喘息和叫声阵阵,一夜靡靡。
翌日,天不亮,完颜南望就起了身。
黄琦柔撑着酸软的身子起身,也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从不单独在完颜南望的屋子多待,更不会多翻动多看。这也是完颜南望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穿戴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远远就看到站在廊下站着一动不动的谢行微。
这寒冬腊月,她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冰雕。
黄琦柔走近,并没有理会她,正要进屋,却被谢行微叫住。
“黄姑娘。”她低身跪下,“奴婢有一事想问。”
黄琦柔看了她一眼,走进了屋子里。
“进来吧。”她说道。
谢行微起身,跟着她走了进去。
“黄姑娘,敢问一句,朝廷现在跟金人谈合了吗?”她问道,头垂得很低。
黄琦柔拢着衣服坐到椅子上,道,“没有合,朝廷投了。”
谢行微蓦然瞪大了眸子,眼里震惊无措之后,尽是灰败。
似乎是早已想到了的结局,却依旧无法接受。
故国亡了。
一瞬间,谢行微就站不稳了,身子跌倒在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开口,“那……那……陛下和晋王殿下,可还好?”
黄琦柔看了眼谢行微。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簪缨世族嫡长女,矜贵疏离。如今故国灭亡,她是匍匐在地的奴仆。
一朝不存,满目皆苦难。
“不知。”黄琦柔道。
“我听人说,朝廷来人了?”谢行微说着,竭力地抬头,看向黄琦柔。
“嗯。”
“可以……将我们调过去吗?”
“不可以。”黄琦柔想也不想就回道。
“黄姑娘,我”
“你说什么也没用。”黄琦柔冷冷说着,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
“哪儿那么多事儿?”黄琦柔不耐烦地说道,厌烦不已,“你还当你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大姑娘?”
“能活着都是我的恩赐!”
听着黄琦柔的话,谢行微看了她一眼,终究是低身应是,卑微地退了出去。
离开了院子的谢行微身子摇摇欲坠,她枯站了一夜,只为了等一个让颖姐儿过去的机会。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金人的地方,过去就一定是更安全的。
总是比在这里强。
可黄琦柔不松口,颖姐儿也不能动。在这个地方,随便一个原因就可以让她们万劫不复。
回到了柴房里,谢行微躺下便闭起了眼睛。
谢行颖也起了身,准备去收拾粪水了。看到谢行微回来,转头问道,“大姐姐去哪里了?”
昨夜谢行微离开之后就让她回来。回来之后因为担忧谢行微,一直睡不着,迷迷糊糊到了凌晨醒来,都准备要去当值了,谢行微才回来。
谢行微没有说话,只道,“我睡会儿,你好好当值。”
说完,便不再理会谢行颖,径直睡了过去。
谢行颖还想再问,但看着谢行微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忍再打扰她,便替她掖了掖被子,撸着袖子,拿着门角的恭桶走了出去。
雪下下停停,凛冽的清晨已经停了。
夜晚的雪积了薄薄一层,院子里有洒扫的下人,来来往往。
来往的人里除了扫雪的下人,还有进进出出的兵士。
谢行颖一边走一边看着,小声问道旁边的另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是周朝抓来的女眷,被金人玩得子宫都掉出来了。
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便被丢到了这里处理粪水刷恭桶。
她平日里话很少,但去的地方比谢行颖多。谢行颖是处理金军宠幸女眷的粪水,而这女子处理的是住在知州府里的金军的粪水。
她听到的消息更多。
“今日他们要操练了。”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从前她的声音也如黄黄鹂鸟一般动听悦耳,可撕心裂肺地叫了太多,嗓子也坏掉了。
谢行颖瞪大了眼,“这是要出兵了?”
“朝廷还有兵呢。”
能让金人操练的,看来不是普通的一仗了。
想到大周还有兵,谢行颖眼睛亮了起来,她抬手,抚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那道伤疤从她的左眉心贯穿了整张脸,一直到左嘴角到再到下巴。
划开的肉往两边翻开,结痂之后像是被烤过的肉肠。
即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伤口早已结痂。可在这样寒冷的天,伤口依旧作痛。
她们大周还有兵,那就是还有希望。
谢行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这冬日总会过去的。
等来年春天,就好了。
她相信朝廷。
在谢行颖走过庭院的时候,屋中白水儿也收到了消息。她此时才刚起身,完颜南望那边便派人来告诉她今日起会亲自带兵操练。
让她一同前往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