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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谈合,但这是要将白酒儿和她的大军当成投名状投降的意思了……

一屋子人现在是一个人都说不出话了。

谈谈谈……不是谈合就是谈降,一开始打辽人就是谈合,谈到现在都被人踩断了脊梁骨还要谈。

明明还有一支兵,漠北那支兵是现在唯一能和金人对抗的,竟然也想作为投名状。

和成道抬头,看了一眼景明帝,目光晦涩。大周现在哪里还有保命符?

除了一战,要么挣得一线生机,要么亡国,哪里还有什么保命符。

那只是景明帝的保命符,有这样的诚心,金人当然会相信景明帝不敢跟金人打仗了,亡国之后分一块儿土地给他做金国异姓王,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不过从皇变成了王。

但大周,肯定没了。

旁边的张叔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自卓建伦进来起,他就一直看着那个年轻人,沉默着。

直到他离开,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殿中吵得不可开交,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现在,听到了景明帝的话,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

一阵沉默里,张叔夜抬头,看向景明帝,“皇上宁愿亡国,也要讨好金人吗?”

高昂的质问声在殿中响起,殿中所有人皆是一窒。

他们都知道,但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当面质问。

景明帝似乎没有想到张叔夜敢站到自己面前如此质问,转头看向他,一时语噎。

张叔夜好不容易整合了二十万零零散散的府兵,已经摩拳擦掌要大战一场,就算是死也要在战场杀掉践踏这片土地的金人,报亡国恨。

可自从他整合二十万府兵,金人收到了消息,就开始释放谈合的意思,没想到皇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纵然气得不行,但却无法违抗君命。

谈合一谈大半年,金人也趁此期间压榨那二十万府兵的生存,直接将大周境内的钱财粮草搜刮一空,等他们缓过来,再次出兵。

此时大周国内空虚,根本无法抵挡。

他那二十万府兵被打得节节败退,到现在已经无法抵挡,输已成定局。

听到那边还有一支整合的漠北军,他心中燃起了希望。就算大周覆灭,就算他死,他也想亲眼看大周有一支军能毫无退缩地击杀金人一次。

他心中滔天恨意难消。

如今听到景明帝的话,张叔夜只觉得绝望。

“摇尾乞怜当金人的犬马也不愿意站起来一回吗?”张叔夜目光似刀,直直地看着景明帝,不退不缩。

那目光带着绝望,也带着茫然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殿中的大臣们都不敢说话,这已经触碰到了皇上的逆鳞。但也没人阻止张叔夜。

其实不止张叔夜,他们也很想知道,很想听到皇上说出原因。看他如何能张口说出来。

“张叔夜,你要忤逆朕?”景明帝威压的目光盯着张叔夜,冰冷极了。

张叔夜被他的目光刺到,他知道,他得不到答案了。

那双腿也不自禁软了下去,颤颤巍巍的声音充满了无力,“臣不敢。”

殿中景明帝没有说话,沉默着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张叔夜。

别的大臣也没有说话。

和成道转过了目光,看向了方才黄东林消失的方向,目光若有所思。

黄东林离开之后,快步朝着谢府外头而去,他要去给卓建伦传信,也要给主上打一声招呼。

以景明帝的尿性这么容易就同意自愿入金为质,怕是有诈。

别到头来没诈到金人,诈到了主上这里。

黄东林思绪很多,步伐也很快。转眼就要到了谢府大门,却忽而被人拦了下来。

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被拦住,黄东林心里也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见到一个佩剑的宫廷侍卫冷面站在黄东林身前。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有点儿熟悉,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想,那侍卫便让开了。

露出了后头坐在轮椅上的晋王。

谭沉嘉坐在轮椅上,一身雪白的狐裘,他目光平和的看着黄东林,羸弱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病态的微红,狭长的眸子含着矜贵气质。

他双手放在腿间,手里抱着个暖炉,手背清瘦骨节分明。

见到谭沉嘉,黄东林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跪了下去,“微臣参见晋王殿下!”

谭沉嘉轻声开口,“起身吧。”

“多谢殿下。”黄东林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未曾直视谭沉嘉的眼睛。

这七皇子不同于景明帝,景明帝心思歹毒也深沉,但算计却是明明白白的,但凡相处之后,他自私到极致的盘算也能大概知道。

可晋王深居简出,心思也很深,几乎不会多说一个字。

如今突然找到了他面前,黄东林实在没底。

他跟这晋王和从来无交集过……

在黄东林满脑子的疑惑和猜测里,他听到了谭沉嘉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白姑娘,现在可还好?”

黄东林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谭沉嘉在问白酒儿。好不好……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晋王问的是哪方面的好不好。

至于现在军队情况,自然不差。若是问主上现在生活上……他又没有随侍在主上身边,又怎么会知道常她好不好?

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说啊……

于是装懵道,“不知晋王殿下问的是……”

谭沉嘉也不着急,平和地道:“荣国公府三姑娘,白酒儿。”

黄东林脸上露出了适当的茫然,“呃……这……白酒儿白姑娘……这……微臣也不知道啊。”

怎么会问他?

黄东林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晋王会问他主上的事?晋王知道了什么?这不声不响的突然来问……面对谭沉嘉,黄东林心中越发没底。

谭沉嘉也不斥责,他看着身前垂头站着的黄东林,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天冷了,黄大人保重。”

黄东林满脑子都还在思考,想着这神秘的晋王殿下在自己逃避了问题之后会继续问什么,他甚至都在猜测当他问了之后自己要怎么回答。

可这晋王殿下突然转了话,让他保重?

这是什么套路?

黄东林一时懵了,真懵了。

他茫然抬头,那表情正好尽数落入了谭沉嘉眼里。他茫然的表情里还带着些许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仓促。

这么仓促,看来是要去报信了。

连朝廷的臣子都能倒戈,应该是过得很好了。

谭沉嘉点了点暖炉,身后的奴仆将他的轮椅往旁边推了推,忽而他低声咳嗽起来。这一咳便停不下来了。

直到身子都弯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连肺都快咳出来,直到最后咳得快喘不过气来……

黄东林在一旁看得自己都觉得难受,脸都皱到了一起。

可别咳了……他还要赶紧回去通知呢。

但谭沉嘉一声接着一声,听得黄东林心都快吊到嗓子眼,眼巴巴又害怕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人又是端热水又是喂药的,这才缓了过来。

黄东林在旁边看得紧张得吞口水。

缓过来之后,谭沉嘉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白皙修长而清瘦的手指点了点青石板的路,“黄大人回罢。”

“是是是。”黄东林赶紧出声,他巴不得立刻离去。

但话音落下之后,又觉得这样显得很无情,堂堂晋王殿下在自己面前病成这样,连个问候都没有,也太无情也太低情商了。

于是赶紧补充道,“那个……殿下还好吧?”

谭沉嘉不置可否,只道,“回去的时候,帮本宫给她带句话。”说完,谭沉嘉又咳了起来。

冬风凛冽,风吹过他狐裘上的毛,细绒的毛在风中偏倒,身后的仆人替他拉了拉狐裘,将他裹得更严实了些。

“近些年冬天越来越冷了,冬天多穿些,莫着凉了。我在客居的白家院子的银杏树下埋了一坛子梅花酿,等过些年她空下来,掏出了喝了,味道该是好的。”谭沉嘉说道,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道不清说不明。

在黄东林茫然不解的目光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环扣,递给黄东林,“劳烦黄大人帮我,把这个给她。”

黄东林不想接,但又不敢不接。

只能战战兢兢接过来。

他低头看着那玉环扣,晶莹剔透的白玉水头极好,那玉环扣下系着绿色流苏绦子,上面的玉环扣中吊着一个玉条,只有幼童的小拇指大小,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配着两排极小的字。

那字是很古老的文字,黄东林看得很迷茫。

古文字黄东林读了几十年的书,好歹也是能识的,可现在这文字,是一点儿看不懂。

根本不知道哪朝哪代的文字。

他看了会儿,实在看不明白是个什么,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看不明白的黄东林正准备问问晋王殿下,可抬头之后,身前早已空无一人。

他蓦然转头,仆人已经推着晋王殿下的轮椅离开,旁边一个奴婢打着伞挡着风吹来的方向。

这晋王殿下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了。

哎,如今活不了多久也是好的,在还是皇子的富贵里死去挺好。

黄东林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手里的玉环扣,快步离开了谢府。

他这还要赶紧回去趁着卓建伦没离开给他通信。

急急地赶回了太守府中,果然卓建伦还没有离开。

此时的卓建伦也刚回府中不久,就等着黄东林回来。主上安排了黄东林要将景明帝送到金人手里,至于具体怎么安排是黄东林决定的,可他需要知道其中巨细。

这样回去复命的时候,若是主上不问倒无所谓,若是问了,他也能一一回复。

还好没等多久,黄东林就回来了。

“怎么说?”卓建伦直接开口问道。

“他答应主动投降,入金为质了。”黄东林说道,脸色却并不好。

卓建伦看着他不好的脸色,“他不是同意了吗?是有什么问题吗?”

黄东林点头,“他极其自私自利,胆小如鼠又满心算计,为了自己活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整个大周都能给他陪葬。”

“不可能自愿去金国为质。”黄东林说道,“他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忧。”

卓建伦也跟着皱眉,“他既然都说了要投降去金国,我们就会出兵,除了如此,朝廷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卓建伦看来,并没有。

朝廷现在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国内也被掏空了,要军饷没钱,要粮草也没有……这种情况下,朝廷还有什么选择?

卓建伦想不到。

黄东林坐到了椅子上,端着桌上的茶喝了好几口,才缓了过来,阴沉着脸道,“我怀疑他想跟金人私通。”

卓建伦蓦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黄东林,“什么?!”

“跟金人私通?!!”他身前往前俯去,“难不成他明面上说是诈降金人,实则想将我们拉进金人的套中?!”

黄东林眉头皱成了山川,“我也说不准,但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卓建伦沉默好一会儿,“不是吧……他好歹是大周的天子,是这江山的主人,他怎么做得出来?”

卓建伦人都傻了,一个天子,竟然能卖国……

戏文都不敢这么说。

卓建伦沉默了须臾之后,“那我们怎么办?”

“你去禀告给主上,让她有个防备。”黄东林认真思索着道,“我们该做的按照主上安排去做就行。”

“反正将景明帝交给金人是没问题了,这两日我就会催朝廷那边出面赶紧投降,投降之日就是景明帝入金为质之时。”

“那我先回去复命了。”卓建伦点头,与黄东林说完之后,他起身抬了抬腰间的佩剑,准备离去。

“等等。”黄东林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个玉环扣,小心翼翼地递向卓建伦。

“这个……是晋王殿下托我给主上的。”

“晋王殿下?”卓建伦一脸疑惑,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看着上面奇怪的文字,“这上面写的什么?”

黄东林摇头,“不识的。”

卓建伦很奇怪,“他给这个给主上作何?”说着,抬头看向黄东林,“晋王殿下跟主上以前是旧识?”

黄东林点头,“应该是的,多年前晋王殿下到金陵养病的时候,在白家住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