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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儿点头,兵士退出去,很快就带着秦宏走了进来。

秦宏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主帐中。当他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主帐两边满是人,除了身着铠甲一身肃然的武将,还有温文儒雅不苟言笑的文臣。

这些武将里,有曾经漠北里的领将,一身煞气有增无减。而在文臣里,秦霖的位置在最前面几个之一。

想来是在她微末之时便相遇相知的旧识了。

真是……好机遇。

文武皆有,这是真的完整地铺好了一张宏大的蓝图啊……

所有人看过来,无数的目光汇聚成一股威压,笼罩着秦宏。

这里的人,有许多知道秦宏,靖远侯府的嫡二公子。是当初西北军的定远将军。

西北军败后,退守京城。京城沦陷,听说是战死在了城楼下。如今站在这里,知道秦宏的人不禁吃惊。

在吃惊中,又带着警惕和审视。

秦宏是秦家的人,而秦家……是太子忠实的拥趸。太子是大周的太子,说白了,秦家就是大周的臣。

这些人知道秦宏,但不知道秦霖。秦霖只是靖远侯府的一个庶出,并未上过战场,他们更没有见过。

而在白酒儿身侧的秦霖,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故人之一,身世并不详。只以为是某个书生。

毕竟……主上身边能用的,书生挺多。

故而除了白酒儿几个心腹,几乎没有人知道秦宏和秦霖的关系。

秦宏到了之后,撩着袍子单膝下跪,抱拳行了对上级行的将礼。

“秦宏拜见白姑娘。”

白酒儿没有说话,细细地打量着秦宏。

他的眼睛上还缠着绷带,秦宏大概的遭遇秦霖也跟她说了。

她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微微倾了倾。

“你要加入白家军?”

“是。”秦宏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何?”

“如今大周天下颠覆,朝廷已不堪用,我不想屈于金人,只想将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之后呢?”白酒儿对于秦宏铿锵有力的声音视而不见,只是犹疑问道,“秦家,是朝廷的人,而我与朝廷必然两立。”

“纵然我相信你,用了你,将金人赶出去之后,我怎知你会不会背刺我?”

秦宏被白酒儿问住,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才道,“白姑娘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本事背刺您。”

“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但我要的是你没有二心。”白酒儿平静地开口。

秦宏信誓旦旦地立刻表态,“我既然选择效忠白姑娘,就必然不会有二心!”

“可你从前效忠朝廷,如今不也有了二心吗?”

白酒儿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了秦宏的耳朵里,震得他身体一僵。

但秦宏毕竟是侯府嫡公子,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至少应对这种场面还是能很快反应过来的。

他抬头,看向上面坐着的白酒儿,张口想要说什么。

可是当目光触及白酒儿的一瞬,心口一窒。

不似方才远远的看一眼,而是近在眼前……那种美的不可方物的冲击感,以及浑身金甲肃然如高坐的神明的敬畏感……让他呼吸都停了一瞬。

但下一刻,他看到上面的女子看着自己眉头微微一蹙,立刻从恍惚之中回过了神。

道,“我在军中,是为了守护百姓安宁,为了身后的家国安康。”

“如今国土被金人践踏,大周的子民也被敌人残杀。大周已经做不了那个守护人,所以我来投靠白姑娘。”

“我知道,白姑娘会是那个守护人。”

“我从最初到如今,心之所向,从未变过,亦没有二心之说。”

听着秦宏的话,白酒儿摇头,“嘴上说了不算。”

“那白姑娘要我如何?”秦宏问道,目光坚定。这白家军,他非加入不可。

若是不能进白家军,不能上战场杀金人,他与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活着,对他毫无意义。

“我要投名状。”白酒儿也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双亲的头颅,选一个。”

话音落下,整个帐中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平日他们见到主上的机会很少,但见到她总是平静而漠然,说什么都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

可如今开口就是要对方爹娘的命……其中好几个军中将军不禁悄悄侧目,偷看了眼白酒儿的表情。

想看看她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时是个什么表情。

但……她脸上依旧是那个平静而漠然的模样。

乔星瑗也惊了一下。在她心里,白酒儿是仁慈的,是善良的,是一步一步被逼到今日的……她是很好说话的。

温柔而善良,只是不苟言笑罢了。

可如今听到她的话,乔星瑗也吞了吞口水。

秦宏目光也是一僵,看着白酒儿的瞳孔蓦然涣散,然后很快又聚焦,看向白酒儿,带着不可置信。

白酒儿表情不变,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宏,“靖远侯府是朝廷忠实的臣子,你爹又是太子阵营的人,直接听令于左仆射卫长书。”

“你想要加入,总是要有个态度的。”

秦宏吞着自己口水,他看着白酒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选个吧。”白酒儿不耐地开口,“若是不行,也别想来我军中。”

一个是他做梦都想要杀的金人,想要保护的百姓。

一个是生他养他的爹娘……他如何能选择?

“看来秦二公子并不愿意缴纳投名状。”白酒儿抬手手指往外一摆,“那就退下吧。”

旁边的兵将上前就要来带着秦宏出去。

在情急之中,秦宏倏然抬头,道,“投名状我会交的!”

整个营帐里的人面色古怪地看向了秦宏,面色各色各样的都有。白酒儿没什么多余表情,看着秦宏的眼睛,“所以在靖远侯和侯夫人里,你选了谁?”

“我娘。”秦宏道,声音颤抖却无畏,“我爹和太子一起被金人俘虏了,我给不了你。只有我娘的命,我给你。”

白酒儿看着秦宏,敛下了眉目中的神色,转头看向了秦霖,“秦家到底都是无情之人。”

秦家的人当初能对秦霖那般,便都是无情之人。而秦霖能将那么滔天的仇恨都放下,也是无情之人……毕竟只有心怀情爱的人,才能生恨意。

秦霖的心境,在某些方面,跟个和尚差不多了,无情无爱。

而秦宏……连亲娘都能说杀就杀,又怎是有情之人?

秦霖面色无波,点点头,“主上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