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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儿见此,也抬着手压了压,对十道:“你就好好躺着让我师父给你治疗吧。”

那日护送她的人里,活下来的属十伤得最严重。

安抚好了十,白酒儿走到了竹矜旁边。

两人互相行礼,“师父”

各行各的礼,各受各的礼,相关也不相关。

麻溜地行完礼之后,白酒儿坐到了竹矜旁边,“我今日来药堂,是拜托师父一件事的。”

“师父请讲。”竹矜道。

“近来我事务缠身,我暂时也无法顾忌这药堂了。”白酒儿道,“但药堂也不能一直关着,所以只有拜托师父帮我坐诊了。”

竹矜听明白了,他看向白酒儿,“你的意思是,让我易容成老妪样扮作你往日的样子,然后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顶上回春婆婆的身份?”

白酒儿点点头。

竹矜应下,本来他在这京城就一直呆在这药堂里,易容成老妪坐诊在堂中,只不过举手的事儿。

“你等等。”竹矜说道,转到箱子前拿了几本书出来,给到了白酒儿,“这是我让他们从鬼王谷送来的书籍,你可能用得到。”

白酒儿拿过看了看,都是各种医书药理和各种毒书,很多还都是失传已久的古籍。

白酒儿接过,道谢。“多谢师父。”

竹矜看着白酒儿平静的样子,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惊喜,有些奇怪,“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这些可都是鬼王谷不外传的秘籍,就算是谷中人,也少有资格能看的。

他可是将她当做了亲传的弟子,才特意传信回去在鬼王谷给她搜罗了这一大堆东西。

白酒儿摇头,“没有看过。”她一边说,一边顺手翻了翻,里头的药理很多她都知道,反而有一本里头记载的都是少见地疑难杂症,以及用药,她没见过。

“那你怎么不惊喜?”竹矜很奇怪,“你拿到医书一点儿都不开心吗?”

“若是换做以前,我定然开心不已。”白酒儿缓缓合上了书。以前,她满身最大的长处就是医术,她对自己的专业也的确有痴迷的,刚来这世界,她也试图用医术给自己创造一个谁也无法联想到的老妪身份,以应对以后白水儿的迫害。

可如今她在这个世界了解地越多,就越明白。

医术救得了得病的某个人,但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阿爹。

“如今我看明白了,医术救不了我,救不了阿爹,也救不了众生。”白酒儿说道,声音很是无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竹矜听着白酒儿的语气,直直地看向她。

她年华正好,没有成亲独自一人,白家的巨富都是她的,想过什么生活都轻而易举,她该是无忧无虑的。

原本,她看起来的确是欢快的,洒脱的,无羁的。可多日不见……好像也没有多日。

去一趟漠北,再回来,两月有余,再见她就感觉她似乎不一样了。

没了往日那种欢快洒脱的气息,好像突然之间她就多了很多扯不断的牵绊和忧愁。

“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竹矜关心地问道。

白酒儿摇头,“没什么,都是家里的小事。”她她说道,从自己身上也掏出了几本书,递向竹矜。

“这些,是我这些日子汇总的医理,写的比较多,但在如今应该少有人能触及这么深的领域,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在决定让竹矜帮她守药堂后,就将她毕生所学整理出来给他。

一声师父总不能让别人白叫。

竹矜接过白酒儿递来的医书,翻看了两眼,眼睛蓦然亮起,渐露痴狂之色。

将药堂的事安排好后,她留下四五守在药堂,七八十留在这里养伤。

一二六和秋生,依旧跟在她身边做暗卫。

吩咐好药堂的事情之后,白酒儿准备离开,外头下起了雨。她撑着伞从后门离开,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提着只老母鸡朝着回春堂一脸开心地走去。

张二带着斗笠,与白酒儿擦肩而过时,还特意瞧了她一眼。

好看的姑娘谁不爱看?

刚巧还看到白酒儿看着自己,张二咧着牙巴嘻嘻一笑,竖着大拇指指着自己一脸骄傲地道,“我跟回春堂的神医可是老朋友!”

白酒儿:“……”

看着张二走过,白酒儿低声道,“去告诉师父,这人叫张二,我欠他一次免费问诊。”

话音说完,她朝着白宅地方向而去。

她一脸忧愁,阿爹,她该怎么救啊?金人,她也没有认识的,更没有路子去接触金人的势力范围找阿爹。

现在她不能着急,也不能慌。她要先将手里的事情做好,修好河道,做了实事,才会被人注意到,才有一点话语权。

这样,她才能打开找阿爹的路子。

白酒儿带着一脸的忧愁,朝着白宅而去。还未到白宅,就听到外头围满了人。

白酒儿有些意外,白宅在京中都是碌碌无闻的,也不是什么高官贵族,不过一介商贾,为皇帝做事也是暗中的。

怎么会突然围着这么多人?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带着疑问,白酒儿打着伞穿过人群,就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一个俊朗男子。

那男子骑在白马上,后头抬着一连串的箱子,箱子上系着红绸,虽然天下着小雨,但丝毫不影响那喜庆又欢快的氛围。

染了小雨的红绸上颜色更深了,一群人喜气洋洋。

白宅的内宅新管家,是薛明,她在金陵城时救的难民父子。薛棠做了姜以卿的书童,薛明与独子相隔千里肯定会担忧,薛明一只手臂在闹灾时砍了给薛明吃,独臂的人本就不好存活,她怜惜薛明,就将他也唤来了京城,刚好做她的心腹。

白宅总管家是阿爹安排的白安然。此时白安然和薛明一前一后站在白宅的门外。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奴走到两人面前,“我家公子今日是来求娶白家大姑娘的。”

“我家老爷不在,姑娘也出去办事了,家中主子不在,只有烦请您们回头再来了。”白安然客气而礼貌地说道。

“无碍,我们可以在这儿等着。”

“外头下着雨……这……”白安然有些犹豫。

若是换做往日,外头下着雨,他肯定将人先迎进来的。可她家姑娘出去之前又嘱咐过,若是有人来,她不在家的时候通通不接待。

白酒儿看着门前地景象,看样子是刚到的,人群也是跟着来看热闹的。

“听说朝中有个大官儿看中了这状元郎当女婿呢,人家都没答应,非是来求娶这个女人。”

“这女人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好像是商户之女。”

“商户之女?朝廷大官儿的女儿不娶,娶一个商户之女?这状元郎怎么想的?”

人群中低头交谈着八卦,一脸新奇。

怎么还会有人不娶高官的女儿,娶一介商户之女的?

怪谈怪谈,人间怪谈啊!

白酒儿撑着伞在人群里走出来,描兰花的青竹伞下,她一身鹅黄的裙裾,头上带着流苏的玉簪,不施粉黛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愁绪,一股少见的美人清绝和厌世感。

她太美了,在人群中根本无法被忽略,行过之处人群不由得侧望看她。

白马上打着伞的江昭也看到了她。

他翻身下马就朝着白酒儿而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开心,“白姑娘。”

白酒儿朝着他点点头以作回应,她看了一眼后头连串的聘礼,“先进去再谈。”

若是高门大户,自没有姑娘家谈自己婚事的,可白家如今是白酒儿当家做主,虽是女子,但白家的门庭目前是她一人撑起来的。

且商户不比高门大户,他们染满了铜臭味,是被真正的贵族所嫌弃的,商户也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江昭跟着白酒儿朝着白宅里走去,那跟着他的老奴招呼着后头抬着聘礼的箱子跟在后头朝着白宅走去。

白酒儿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就要跟在后头抬进府中的聘礼,道,“东西先不要抬进去,江公子跟我进去就好了。”

那老奴看了眼江昭,江昭不解地看向白酒儿,点点头,“好,那便依你。”

说着,跟着白酒儿进了白宅之中。

白家的仆人给江昭上了茶,江昭接过,坐在白酒儿下手的黄花木椅子上,“放榜之后我在京中等任职,不方便离京,本来派人去金陵找你,兑现当初的诺言,可去了金陵城的人回来告诉我,你离开金陵了。”

“我本不知道你来了京中,近来几天听到了你在京城的消息,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你住在这里。”

“便备好了东西今日前来应诺。”

看着江昭诚恳的样子,白酒儿笑了笑,“江公子重诺,白酒佩服。”

“只是听说……朝中有大官点名了你当女婿?”

江昭闻言,立刻解释道,“是岑大都督,他看中了我,想让我求娶他的孙女,不过白姑娘请放心,我已经以有婚约为由拒绝了。”

“岑大都督岑海信?”白酒儿反问,“他不是在广南吗?”

岑海信是两广的大都督,统领广南道的兵。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待在广南统领驻军的。

江昭没有问为何白酒儿会知道朝廷大都督的动向,他只回道,“岑大都督已过了致仕的年纪,这些年也只是因为朝廷无人可用所以才一直留守在两广驻守。如今年迈实在守不了,回京述职顺带告老。”

“正好遇到殿试之后放榜了,他便挑了我想让我求娶他唯一的孙女岑相宜,想让我入赘岑府。”

江昭三言两语将他目前的情况说完。

白酒儿认真听着他的话,让一届状元郎入赘,也是因为江昭本身家中贫困。

在如今的观念里,凡有血性的男儿,也不会想要入赘他人家。何况还是一个寒窗苦读十多年,忍受着艰苦的环境一朝高中,自然想要光耀门庭。

“岑家的门户很高,势力也很大。他们在两广多年,下头的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你若是能与岑家结亲,对你有很好的助力。”

“你本就是今年的状元郎,若有岑家扶持,往后在官场定然扶摇直上。”白酒儿说着,顿了顿,“不过入赘,的确不适合你。”

江昭一开始听白酒儿在谈论他与岑家的成亲的得失,以为她要悔婚,有些慌乱。又听到她说了他和岑家不合适,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自答应了你高中之后会来求娶,就定然不会违背诺言。”江昭说道,“不论是不是入赘,我都不会答应岑家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当初我盘缠用尽,冬日无炉夏日无屋,是白姑娘帮我,给我屋予我炉,严寒酷暑都是姑娘你陪着我,解我燃眉之急,扫我后顾之忧。”

“我既然当日与姑娘说好,高中之后必不负卿,就一定不会失信于你。”

白酒儿听着江昭诚恳的话,她很欣慰。看着江昭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江公子有这一片赤诚之心,我很感动。”白酒儿说着,声音轻轻,“若是之前,我想来定然会开心得不行。”

“但如今,我的情况不允许了。”

江昭不解,“为何?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我身上是有婚约,江公子是知道的。”白酒儿道。

江昭点头,有些着急,“我知道的,但你不是说过吗,会与他退婚等我的。”

“如今不是因为婚约的事了。”白酒儿无奈道,“我白家……如今卷入了漩涡,不想将江公子卷进来。”

江昭闻言,一惊,“什么漩涡?”

“之前听闻白家救治难民,是因为此事吗?”

江昭是状元郎,最差也是入翰林,他能听闻难民之事,也很正常。

“算是吧。”白酒儿道,“不过我之后会去河南道,负责修缮河道以免再有洪灾冲毁提拔形成大规模流民。”

“这……”江昭很意外,白酒儿只是一介女流,不仅倾全家之力救治了难民,如今还要去修缮河道?

“修缮河道可是大工程,虽说白家富有,可这河道不是有钱就能修起来的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