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进去看看吗?”白酒儿指了指难民里头,“不去的话,我们就去河渠了。”
她的声音打断了姜以卿的怔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酒儿。
白姑娘说,不公的世道里,也有女子为将,也有女子……为皇……
她这是什么意思?
姜以卿想都不敢深想。
光是想想,他都感觉自己心尖儿都吓得在发麻。
这一刻,姜以卿心中有了主意。
他要跟白姑娘说七皇子的事。
之前他担忧很多,可是如今看来,白姑娘聪慧通透,足智多谋。她知道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应对,一定比不知道更好。
他看了眼身旁跟着的一群丫鬟小厮,道,“走吧,去看河渠。”
这里人太多了,去看河渠时他更容易找到两人独处的机会,将此事告知她。
“好,我们走。”姜以卿应声。
白酒儿上了马车,两人向着来时路而离去。
直至白酒儿的马车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姜以卿回头,那群人依旧匍匐跪倒在地,乌压压的一片。
不知为何,他心中无比复杂。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到了姜以卿所说的河渠上。
站在堤岸上,白酒儿看着那条河渠,深有十多米,宽足五十米。听姜以卿说这条河足有上千里。
就算后面分流,主河道变窄,这样的河渠,在如今的时代也算得上非常大的工程了。
可如今断流,河床干涸,早已废弃。
白酒儿虽然在这方面不是专家,但也知道这种河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修的,只要还在,就一定有用。
怎么会废弃呢?
姜以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声提示道,“有工程,户部才能拨银子。”
短短几个字,白酒儿立马懂了。
应该说,想要银子,就要有事做。修建利民大工程,常常是除了军需之外最需要用钱的地方。
若是这条河道能用,去年洪涝的灾害说不定不会那么严重。
洪涝灾害比预想的眼中,导致灾区死伤无数。之前她以为的贪墨,是修缮河道的的时候银子进了某些人的腰包。
没想到直接是为了掏国库的钱,废了可用的河道,请批新建。
贪墨竟然贪到了这种程度。
“真是胆大啊。”白酒儿喃喃,她顺着堤岸往前而去。
身后的随行的仆人就要跟上,姜以卿低声道,“我带你往前走,跟你说点儿话。”
白酒儿会意,摆手制止跟上来的仆人。
姜以卿带着白酒儿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到白家的仆人们已经很远了。
还是不放心,又走了一段路,确定看不到人了。又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两人了,这才回头看向白酒儿,道,“白姑娘,我有事想问问你。”
白酒儿见姜以卿这模样,就猜到他有重要的事情告知自己。
认真听着,“你问。”
姜以卿站在白酒儿面前,不安地搓着手,他实在不知道白姑娘跟七皇子是什么关系,想问又怕自己冒昧到她。
白酒儿也不催他,耐心等着他讲。“”
手指都搓到了一起,观察着白酒儿的表情,忐忑不安地开口,“我想问,我隔壁的客房,住着的那位公子。”
白酒儿没说话,看着他,“他怎么了?”
“姑娘之前说他是你哥哥,可是真的?”姜以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完又立即怕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是很相信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姜以卿越说越乱,懊恼叹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相信白姑娘你,可是他……”
“他怎么了?”白酒儿又问。
姜以卿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问道,“他真的是你哥哥?”
罢了罢了,就算被白姑娘误会自己不相信她,以后总有时间解释的。
可是七皇子的身份和态度,让他很担心。
若是白姑娘知道此事还好,若是不知道,看七皇子那样子,说不定在算计白姑娘。
可不能让白姑娘迷迷糊糊被算计。
白酒儿有些尴尬,这可整的……
之前忽悠姜以卿的,现在看来他是所有书生中最大的潜力股,都到了这份上,再骗就不地道了。
摇摇头,“不是。”
姜以卿没有松气,反而皱起了眉。
白酒儿赶紧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也不是故意欺骗你。那时候不是怕你误会吗。”
姜以卿本来在为白酒儿担忧,听闻白酒儿的话,先是一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根子,手握成拳堵住嘴,不自然地咳了咳。
原来白姑娘怕他误会呀。
“白姑娘跟我讲,我都信。”他脸红着说道,“我不会误会你。”
白酒儿点头,“好的,以后我不会骗你了。”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她疑惑,就是这个问题让他大老远跑到这里跟自己单独说?
闻言,姜以卿从羞赧的情绪里缓过来,“有的。”他立马接道,“既然他不是姑娘的哥哥,姑娘可知他真实身份?”
白酒儿看着他,不置可否,只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在姜以卿看来,白姑娘既然能直接说出他是她的哥哥,应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否则应该不会为了避免误会,将皇子的身份随口说成哥哥。
姜以卿转头,再次认真观察了周围,压低声音道,“姑娘,他姓谭,是当今七皇子。”
无人的堤岸,有下午的风吹过,拂起白酒儿鬓边的碎发。
她回望姜以卿的目光平静,丝毫没有他意料之中的震惊和意外。
她伸手,将鬓边吹散的碎发撩到而后别好,眼里平静如水,“我知道。”
轮到姜以卿惊讶了,他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白酒儿。
声音蓦然提高,“你知道?!”说完又怕惊动远处的仆人,赶紧捂住了嘴。
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化了这个事情。
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想说很多想问很多,但到了嘴边好像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只长叹道:“原来白姑娘一直知道啊。”
“也不是一直。”白酒儿回道,但不欲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