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沉嘉总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却又似乎没抓住重点。
在难民中立规矩?怎么想怎么奇怪。
按理说不该如此,换做旁人一定觉得自己多想了。
可他向来直觉很敏锐。
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就在谭沉嘉不得其解的同时,阿稚拿着铁勺一脸骄傲地跟着白家的众人回了宅子里。
今日发完粥,小姐回去,她也很满足地跟在白酒儿后头,摇头晃脑,一脸开心。
白酒儿回了宅子里,并没有回到自己院子。而是向着书房而去。
余光里看着一脸开心地摇头晃脑的阿稚,“你这丫头开心什么事呢?”
“嘻嘻。”阿稚咧着牙巴笑了起来,“我给了那肥猪婆两铁勺,把她打得哇哇乱叫!”
白酒儿斜睨着她,哂笑一声。
阿稚多大点儿力气,明明那些人是被自己的护院壮汉们打得乱叫,她还以为是她那铁勺的威力呢。
“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先去睡觉吧。”白酒儿步子不停,“我还要去书房处理一些事。”
“那不要,我是小姐的丫鬟,我要跟着小姐一起处理事。”阿稚说道,加快了步子,小短腿生风,“小姐要做何事?我帮你。”
白酒儿见阿稚很兴奋,也不拦她,回道:“管难民。”
“管难民?我可会!”阿稚说着,晃起手里的铁勺,“小姐,这些刁民不听话就是要打!他们要是不听话,我帮你打!”
她两眼放光,一脸期待。为自己能充当白酒儿的马前卒而一脸自豪。
阿稚跟着原主白酒儿,性子养得一般嚣张跋扈。也就是她来了之后给她纠正了过来。
本身是个好孩子,只是歪太多,就算慢慢纠正过来,但骨子里还是崇尚原主那般的暴戾行为。
不听话,打就是了。
“我说的管,不是打。”白酒儿道,“打是没有用的。”
“现在他们为了一碗饭,可以忍受我们的暴力,有朝一日他们不再需要这碗饭了,并不会记得我们给他们饭的恩情,只会记得我们打他们的恶行。”
阿稚听得懵懂不解,眼里满是疑惑。
她不懂,为什么白家给了他们饭,到头来还要被记恨上。
打他们那也是他们不听话啊。
“那怎么办?”阿稚偏头认真问道。
“要收人心。”白酒儿耐心给她解释道,“小阿稚,暴力是解决办法的途经没错,但不是唯一途经。暴力是不得不做的时候,最差的的选择。”
“收人心?”阿知更不懂了,没人教过她怎么收人心。
不过虽然她不懂,但她深信自家姑娘说的那就是对的。
“小姐想怎么收人心?我来帮你。”
“第一步,立规矩。”白酒儿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书房。她回头,冲着阿稚眨了眨眼,“小姐教你如何收人心。”
阿知开心点头,跟着白酒儿走进了书房中。
偌大的书房里,账房先生们的算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见她进来,白管家上前递上一摞账簿,“姑娘,这是白家的营收数额。”
白酒儿接过,大步跨到主案后坐下,翻开来。
数本总账一页页翻过去,心算很快。
在翻过去的同时,脑子里就算出合计数额。
越看,她心中越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翻到最后,白酒儿脑子都在冒金花。晕晕乎乎的。
她知道白家很有钱,却没想过这么有钱!
三亿两白银……
天呐,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朝廷国库三年的总收入啊!
这总收入还得包括各项上贡的数额。
也就是说,她爹赚的钱,足以养活一个国家。
换句话说,她爹赚的钱,直接可以养起一个朝廷的军队……白酒儿抚着心口,连喘息都变沉重了。
白管家上前,询问道,“姑娘,可是账簿有问题?”
白家的总账簿,有很多本。每一项都有专门负责的总账先生,汇到一起的总账除了东家,谁也不能看。
而总账先生们,也只是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一项的总额。
说白了,除了白家的东家,没人知道白家的所有总账项目营收。
本来只有白家家主可以看,可是白达之前为了让白酒儿接手家中生意就跟管家和总账先生们吩咐过,若是白酒儿想要接手生意,查看账簿,直接给她看就行。
故而白酒儿如今才能直接看到总账收入。
看着凑上来的管家,白酒儿心细地关上了账簿,抚着胸口又喘了几口,才堪堪缓过来。
“没有,我心悸。”她搪塞道。
说完,她将总账簿收好,这些东西,就是她的底气。
是接收难民的底气,是她给难民立规矩的底气。
也是她要将难民收为己用的底气。
规矩,只有自己在统管一方时,才立的。而她,如今,就要将难民收为己用。
整整十三个州的人呐。
换做旁人,想也不敢想。
谁敢冒着朝廷的大不韪接手十三个州的难民呐,除非造反。
若是被发现了有这心思,不论是不是造反,都是要被当成造反来清算的。
但白酒儿敢想。
投资嘛,有大有小。
如今老天爷给她投资大的机会,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想至此,白酒儿的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将总账簿,抱在怀里,每本总账簿都很轻薄,但很多本,加起来也是厚厚一沓。
她小心翼翼地将账簿塞进怀里。
然后提笔,开始画起了一个图。
她落笔极快,不过须臾,一个方正的却很简陋的棚子就出现在了纸上。
递给白管家道,“明日一早,去城外挑选一处大荒地,建设难民棚。”
“难民棚?”白管家瞪大了眼睛,不是啊,对这些难民大姑娘不仅管吃管穿,还要管住?
疯了吧???
“没错,难民棚。”白酒儿抖了抖自己手里的纸,强行塞进麻了的白管家手里,“全按照这个规格来建。上面占地大小我都有标注,先搭成简易的棚子,每个棚子能睡十个人。”
白管家颤巍巍地拿起了纸张,在灯下看着。
棚子很简易,也很简陋。但却又清晰,宽多少长多少都有标注,甚至每个棚子里还画了十个板子的位置。
很明显,一个板子一个人。
白管家现在是真不知道他家大姑娘想干嘛了。
这棚子也敢搭?真怕以后这些个难民不赖上自己家?
但是……如今白家白酒儿做主,他也不敢违逆。
算了,大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家里不缺钱。
“也……行。”白管家很快调整了麻木的情绪,他道,“十个人一个棚子是吧?外面大概有两百个难民,二十个棚子差不了。我现在就去吩咐。”
说完,他脚底抹油就要溜掉,生怕被自家大姑娘叫住。
“等等。”白酒儿开口,白管家虎躯一震。
一个惊骇世俗但他还是不敢想的可能出现在脑海里。
绝不可能!
他家大姑娘深明大义有头有脑聪明绝顶绝不可能!
他回头,咧着牙齿着看向白酒儿,半哄半骗地赔笑道:“姑娘要是觉得二十个棚子不够的话?也可以多建四五个,毕竟闻声而来的难民多嘛。”
“四五个不够。”白酒儿声音淡淡,丝毫不顾忌白管家僵硬在脸上的尬笑。
“那就再多建七八个?”
白酒儿看着他。
“再建十个也行。”
白酒儿淡定开口,“我要建十三个州难民住的数量。”
白管家两眼一翻,直接吓得背过气去。